“有螞蜂把我蟄出血了!”他叫道。
易情悠悠地收起掌。他方才擺起了八極撐捶的架勢,腳尖扣穩(wěn),左拳砸出,右肘回拉,一下便砸在了那張白生生的臉蛋上。
這是左不正在滎州時教授他的招式。
“是啊,我就是那只螞蜂?!币浊殡U詐地笑,“現(xiàn)在,把你知道的事兒一并嘔吐出來罷?!?/p>
銀胄天將提著黃樺弓與棹刀沖入天記府,涌上月臺,甲胄在日光里閃成一片,如光亮的汪洋。鐵靴踏在金磚上,聲音像一場突至的暴雨。
天將們接了司列星官的通風報信,得知昔日的罪神竟又通過鑄神跡之徑入了天府來,一個個眼珠子都要迸出眼眶。他們覺得大司命往昔乘云駕霧,內(nèi)心亦如有云繚霧繞,無人能揣度清那冷峻面容下藏著的一顆心里究竟在想著何事。
沖至二堂門前時,屏門忽而被踢開,云塵漫散,天將們捂著嘴后退,卻見煙霧后緩緩現(xiàn)出兩條緊緊相依的影子。
一位身長八尺的星君被挾在臂彎里,漣漣淚水在鉛白的臉上涂出兩道長虹。簪在鬢邊的梅花五瓣里掉了四瓣,次將星君弓著身,像即將被剝殼的蝦米,抽噎著叫道:
“救我,救我!大司命與我的頭有仇,打我臉蛋,還要割我腦袋!”
銀面玄裳的靈鬼官乘霧而來,加入行列,沖到前頭時卻只能與天將們面面相覷。他們望見文昌宮的第四星神君挾持著第二星神君,口里叼著文簿,手里晃著一把象牙柄書刀,惡狠狠地道:
“都滾開,要不然我便送他往陰府一程!”
天將們繃著臉,有一神將道:“大司命,您這唱的是哪出戲?咱們又不是來取您性命?!?/p>
易情咬著文簿,含糊不清道,“不取我性命,卻要送我往天牢,是么?”
人群里的聲音弱了下去,“咱們也是依太上帝的令辦事兒……”議論聲蜂起,可屏門前人影卻漸多,圍得如鐵桶一般,水也泄不出去。
易情左顧右盼,眼光游離,似是在他們之中找人。許久,他說,“你們認得冷山龍和清河么?”
“認……倒是認得?!庇徐`鬼官見他將明晃晃的刀架在次將星君頸上,不得不答道,“可他們雖仍在冊,卻私自入凡,早不為天廷效力,是咱們之中的叛徒?!?/p>
易情騰出一只手,取下嘴里的簿子,翻起了紙頁。次將星君見他分心,像鯉魚一般掙扎,卻不慎撞在了刀口上,臉蛋上劃了一道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