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如何?”易情囈語似的對鳥兒說,兩眼漆黑發(fā)亮,“這里往后便是咱們的新家?!?/p>
三足烏縮了縮脖,還未開口,易情便喜孜孜地道:“是不是還挺好?比橋洞里要睡得舒坦!咱們那時只有一條破席卷著睡,如今卻有一堆干草!”
烏鴉也扁啞地笑了幾聲,旋著腦袋往上望去,“咱們有屋頂了,雖說只有一半兒!”
“我猜祝陰那小子住的是頂好的茅屋,等我傷好了,我就去偷他房上的茅草。”易情咧嘴笑道,滿足地閉上眼,“嘿嘿,統(tǒng)統(tǒng)蓋到咱們這兒來,咱們便有一整個蓬頂啦!”
“這么大的一間屋子,都是咱們的?”三足烏好奇地環(huán)顧四周。
“是啊,都是咱們的?!币浊榈谋亲佣伎煲崃?,卻忍著沒掉淚,三足烏卻在他懷里歡聲叫道:“無為觀這地兒還不賴!”
血雨應(yīng)無涯
易情昏昏沉沉地睡著。
茅屋低小,苫蓋的蒲葦在山風(fēng)里凄零零地飄動,清風(fēng)與日影細(xì)碎地從茅草隙間落進來,在他頭臉上灑下?lián)u曳的金斑。
他用破布草草包扎了肩傷,抱著三足烏一歪腦袋便睡了過去。三足烏的身子滾熱發(fā)燙,揣在懷里時像個小手爐。草堆雖算不得好睡,于如今的他倆而言卻抵得過上好茵褥。
回觀的這一趟折騰下來,他與三足烏皆精疲力竭。易情的寶術(shù)使得過了頭,渾身棉花似的發(fā)軟,一闔眼便沉沉睡去。
不知睡了許久,渾噩之中,易情忽覺有人在解他的衣衫。微涼的指尖滑過肌膚,玉石似的凝滑。那手指輕捻慢挲,仿佛在彈撥琴弦??刹欢鄷r,那柔和的撫弄便化作尖利刺痛,針扎似的疼痛難當(dāng)。
易情驀然睜眼,猛然發(fā)覺自己衣衫半解?;璋档拿╉斚?,一個人坐在他身側(cè),手捏銀針,笑盈盈地向著他。一旁放著只鐵盆,里頭沸水蒸騰,白氣裊裊升起。
是祝陰。
這小子紅衣艷麗,猶如一片丹楓葉落入這低狹茅屋中。紅綾覆住了雙目,因而無人能從他目光里望清他隱秘的心思。祝陰溫和地向他一笑,手中銀針泛出霜涼寒光,親熱地喚道:
“大師兄?!?/p>
一睜眼便望見這小子的面容,于易情而言宛若當(dāng)頭雷轟。易情勉強笑道,“師弟,你莫不是要去茅房解手,卻行錯了路,誤跑到這兒來了罷?”
他又將目光落在祝陰手中銀針上,“你拿這玩意兒做甚?給我在貼身肚兜上繡花么?”
祝陰微笑:“先前祝某不是說了么?會給師兄送來傷藥飯食??蓭熜謧麆蓊H重,得先將傷口縫上,方才敷得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