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人意料的是,那中天星官一拾起香囊,先前仍麻木不仁的文堅(jiān)眼里卻掠過一點(diǎn)怒色,猛地躥起,去抓中天星官們手里的香囊,叫道:“還我!”
中天星官一驚,旋身避過,譏諷地笑道:“我以為這廝兒是啞巴呢,倒也是能吠一二聲的?!闭f著,卻手上用力,像是想扯裂那只香囊。
小泥巴眼里容不得這等事,他二話不說,趕忙抄著笤帚奔過去。一踏天磴,他便痛得渾身發(fā)顫,然而終究還是爬上去了,且使出天穿道長教予他的十八羅漢手的本事,將中天星官們揍得抱頭鼠竄。
末了,小泥巴惡狠狠地對他們揚(yáng)拳道:“他是我兄弟,你們往后若敢欺侮他,我請你們吃拳頭!”那兩個中天星官也不敢留,趕忙撇下香囊,逃之夭夭。
待那兩位星官走后,小泥巴拾起香囊,吹了吹上面的灰,蹲下來,將其遞與文堅(jiān)。文堅(jiān)一言不發(fā),奪了那香囊,塞回胸口。
“沒事罷?”小泥巴問。
“千刀萬剮尚且受得,挨幾拳怎會有事?”
“你也該改改自己的性子了,待人鐵板似的硬邦邦的,軟下來些又怎樣?”
“應(yīng)改性子的不是我,而是他們?!蔽膱?jiān)道,“好狗不擋道,只有瘋狗才會亂咬人。”
小泥巴知他油鹽難進(jìn),難勸得很,便索性扯開話題來。他站起身,望著天階之下。只見得紫煙渺渺,雪云叢簇,白玉磴如長龍般盤旋著,沒入云梢。小泥巴忽道:“說起來,你爹爬上天磴后便沒了影兒?!?/p>
文堅(jiān)正坐在天階上,抱著膝,孤仃仃地蜷著身子。聞言,他淡淡地回了一句:“我沒有爹?!?/p>
“嗯,我也覺得那人不配做你的爹,那就叫他你仇家好啦?!毙∧喟偷溃澳愠鸺也灰娏?,你不在乎么?”
文堅(jiān)卻道:“他又不是我爹,要去哪兒便去哪兒,我在乎甚么?”
小泥巴啞口無言,轉(zhuǎn)念一想,興許是文試燈爬幾級天磴便承受不住,掉回人間了。不管怎樣,如今他們已是星官,區(qū)區(qū)凡人對他們不成威脅,于是暫且不顧這人的行跡了。
“今兒的天階由我來掃罷。方才我聽人傳話,鳩滿拏大人要見你。”小泥巴拾起笤帚,拍了拍文堅(jiān)的肩,“你快去罷,免得他過后怪我的話沒帶到,還疑心我倆有甚奸情,在這兒偷香?!?/p>
文堅(jiān)看著雖不情愿,卻仍爬起身來,仆了仆灰,轉(zhuǎn)身便往中天宮去了。他帶上了習(xí)字用的字冊,最近一有空閑,他便會學(xué)些文字筋骨。
中天宮內(nèi),月放寒光,風(fēng)涼入骨。
墻邊探入幾枝冷艷蠟梅,鳩滿拏坐在涼亭里,一身素白冰紈衣,月光勾勒出英秀的臉廓。青年正撫著白鹿,白鹿溫馴地伏在他眼前,任其指尖流連于緞子似的絨毛中。
文堅(jiān)叩門而入,鳩滿拏和氣地微笑,招呼他過來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