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月色里,小泥巴站在榻前,形單影只。他只著單衣,臉上浮著酩酊似的暈紅,正是少年郎的模樣,雖清芬淡雅,卻眼波泛漾。
摩腹補腑符猶如烈火,在肚中灼燒。小泥巴難以啟齒,不敢說這是他白日里拙笨犯下的過錯,將文堅扔在角落里的廢符認作了信符心咒。先前畫下的紅線仿佛圈套,教他步步深陷。他端著僅余的可憐的自尊,欲將自己的糗態(tài)深埋心底。
可言語卻像出籠的鳥兒,輕而易舉地脫口而出。
小泥巴支吾道,“我近來……在醉春園……探聽了一些趣事,又想著,若是上了中天,說不準便無暇再做了,要不要試試?”
“試什么?”文堅錯愕地問,從榻上半支起身子。
由摩腹補腑符燃起的烈火躥上腦際,吞噬了神智。全身燎燙著,如有萬蟻噬咬。小泥巴顫抖著解衣,輕衫垂落,委頓于腳下。他走向文堅,道:
“……云雨情?!?/p>
弱羽可憑天
文堅一點點睜大了眼。
小泥巴說的話,他全然不能理解。然而一見小泥巴那赧然羞紅的臉,卻后知后覺地醒過神來。一明白那話中意涵,文堅便怒道:
“你說的甚么荒唐話?你腦子被驢蹶了嗎?”
“怎么不明白?我也活了這把年歲,在凡間早該成家了。這段時日我常去醉春園做生意,那兒倒是有不少替人頂屁股的小唱,他們給了我些圖冊學著,該懂的事兒我早已懂了個七七八八!”小泥巴氣惱駁道,聲音到后來卻細如蚊蚋,他赤著身子走過去,臉燒得似熟透的蝦子,低聲問,“所以,要來么?”
“你瘋了!”文堅咬牙,“我是曾拿你親朋性命要挾你的仇家!”
“仇家個屁,方才你還說你是我的同儕和搭檔!”
“同儕就能做這等齷齪事兒?”
“要不是你畫的破符,我能落到這境地?”小泥巴方怒氣沖沖地將這話脫口而出,又立馬住了口,捂住嘴巴。他不愿被文堅發(fā)覺這場烏龍原是自己鬧的。
可文堅也聽到了這話,他心思玲瓏,略一琢磨,當即驚覺發(fā)生了何事。小泥巴面色發(fā)紅,心火燥亂,興許是誤服了自己丟在書畫攤的摩腹補精咒。那咒是先前來光顧攤子的紈绔留下的,滋補之效強勁,如極猛的春情藥。
如此說來,這事倒還有文堅的一分過錯。文堅自尊極強,若教他為這等低劣過錯道歉,簡直便似要撕了他臉皮。于是他硬著頭皮,對小泥巴轉(zhuǎn)口道,“成,你過來罷?!?/p>
小泥巴卻似發(fā)了脾氣,狡獪地笑。“我不過來,咱們是同儕,不做這等齷齪事兒。”
話音方落,腕節(jié)忽而一痛,他身子一歪,被拉到榻上。陰影水一樣地傾落而下,文堅自暴自棄地吻落下來。冰涼的指節(jié)下探,粗笨地捉住他的玉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