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情還欲開口,卻忽覺腹上一陣刺痛,低頭一望,竟見刀柄沒在腹中。一個左氏家臣持刀而來,將鋒刃深深刺進(jìn)了他身體。
象王說:“卑人瞧你半死不活,約莫是活不久了的,因而得將你訊問得快些。你覺得痛了么?現(xiàn)在愿不愿說自己究竟是何人了?”
黑衣家臣握著刀,在他創(chuàng)口處慢慢旋動。易情汗如雨下,咬著牙道,“哪里痛了?我只覺得有只小蚊兒叮了我一口,癢得厲害?!?/p>
象王笑道:“原來是癢么?”他轉(zhuǎn)頭吩咐黑衣人道:“喂,你,給這位侄女婿搔搔癢罷。”
黑衣人點頭,這回竟是猛地將刀刃抽出,手指在創(chuàng)口處流連片刻,緩緩侵入。
易情猛一抽搐,雙眸驟縮。劇痛使他渾身戰(zhàn)栗,不自覺想起了往昔在天廷時遭遇的諸多痛楚,每一日坐在官帽椅上時,他周身如遭刀鋸。此時他的嘴巴像掛上了鎖,緊緊抿著,竟沒迸出一聲慘叫。
“現(xiàn)在覺得痛了么?愿意說了罷?”
易情喘著氣,煞白著臉道:“原來不是小蚊兒,是……有只大螞蟻……咬了我一口?!?/p>
黑衣人將刀子動得越發(fā)厲害,他身上綢袍漸被染得鮮紅,再看不出原來的一絲凈白。腳下的陷坑里盛滿了血,易情垂著腦袋,腳尖輕飄飄地在空中晃著,像是一副空蕩蕩的皮囊。
七齒象王又打了他幾掌,拿荊條抽他頭臉,將他喚醒,問,“這回肯說了么?”
易情臉色發(fā)白,嘴唇卻青紫,像被凍得狠了。他的聲音輕如飛絮,道:
“說甚么?說……我是你……太爺爺,沒你這……龜孫么?”
七齒象王靜靜地凝視了他許久,對一旁的黑衣家臣道:“他快死了,叫那有寶術(shù)的小妮兒來?!?/p>
黑衣人方才發(fā)狠掄起荊條痛打易情,此時只覺兩臂酸脹。他面露難色,道,“那女娃娃……死了。”
“死了?”象王吹胡瞪眼。
“寶術(shù)用得多了,她吐逆得厲害,一開始吐的是膽水,后來卻吐了血。昨日便死了?!?/p>
幾個黑衣家臣將一具青紫的尸首拖了過來。那尸首身上像被拳打腳踢了一番,四處高高腫起。易情勉力將眼皮撐開一條細(xì)縫,發(fā)現(xiàn)那尸首著一條月藍(lán)妝花裙子,臉已看不清五官,卻無疑是秋蘭。
七齒象王見了那尸首,也愕然無言,道:“她死了!”
黑衣人道:“是,她死了!”
“她若是死了,這小子也得死!”象王道,忽而一把搡開站在易情身前的黑衣人,揪起易情前襟,吼聲如雷鳴?!翱煺f!你究竟從何而來,究竟又是何人?在吃了孟婆湯前需得與卑人說個一清二楚!”
易情傷痕累累,闔著眼,被他拎在手里時如同一片鴻羽。
地上忽而傳來一道尖利的悲鳴,那嘯聲仿佛掘鏟,鉆入土里,遞到地宮中所有人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