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雖這樣說,可她心里也會(huì)難過的?!币浊閲@息道。左三兒縮著身子,蜷在左不正懷里,像一只小小的雪團(tuán)子。
“無事?!弊蟛徽龘u頭,微笑道,望著妹妹的眼眸里像漾起了艷麗的湖波。
“若真有那時(shí),殺了三兒后,我便去死。”
“地府黃泉,我會(huì)一路陪她?!?/p>
——
暮色四合,街中喧鼓大盛,人影駢闐。隔著薄薄粉墻,院中卻一片清寂。
易情安頓好了左不正與左三兒,從廂房里走出。他若有所思,腳步一深一淺,身子搖搖晃晃。祝陰本沉默地跟在他身后,卻突而急行幾步,一掌拍在他肩頭,叫道:
“師兄,站住?!?/p>
易情猝然回頭,臉上像落了朱燈光彩,暈紅一片。他微微一顫,問道:“怎么了,師弟?”
祝陰蹙眉道:“您究竟在心焦何事?這一日來,您步履匆匆,仿佛不日便要大難臨頭,是甚么事教您如此惶惶不安?”
“還有,”他往前一步,突而扳過易情的肩,微微俯首。他倆額頭相貼,冰涼的肌膚觸上了一片火熱。祝陰湊近他,吐息像雀羽尖兒一般搔著頸窩,“您又病了?!?/p>
易情一愣,方才發(fā)覺自己渾身都在發(fā)痛。先前他如緊繃的弓弦,不曾發(fā)覺身上異狀,如今偶一松懈,痛意便鋪天蓋地而來。他倒抽一口涼氣,踉蹌著道:
“不錯(cuò),我是病了?!?/p>
“方才祝某已發(fā)覺了,祝某入廂房時(shí),您是不是在扶著椅,連路都走不動(dòng)了?”祝陰說,又冷哼道,“將胳膊伸給祝某。如今您身上牽著紅線,若是病了、死了,是想牽累祝某么?”
他搭起了易情的胳膊,在煙雪里緩行。兩人緊貼著,似能聽見對方胸膛中有霜蹄蹴踏,躁亂不安。
易情望著他瓷白的側(cè)臉,忽而咧嘴一笑:“對了,師弟,我想問你一事?!?/p>
祝陰疑惑地轉(zhuǎn)過頭來,易情接著道:“你是……龍種么?還是……嗯……一種長蟲?”
上一世時(shí),祝陰吃了他的血,化出了赤龍形貌,與冷山龍搏斗。易情其后雖苦思冥想,卻也不記得起他曾在何處與這赤龍打過照面。
祝陰聽了,腳步一僵,陰了臉,叫道:“這與你何干?”
“你與我緣深情厚,有甚么說不得的?”
聽了這話,祝陰如遭雷轟,像只奓開毛的貓兒,幾乎要蹦起來。
“祝某才不會(huì)與你說這些話兒!”他兇惡地道,“祝某的真身只能神君大人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