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要?dú)⑺麄儯颗c他們有甚么關(guān)系!靈鬼官不是只除惡鬼的么?如此殺人,又和兇犯有何分別?”易情披頭散發(fā),雙目血紅,恨聲道。
“自然有干系。他們收容你,予你衣食,便是養(yǎng)虎留患,遺害世間。他們死的原因不為何,正是因?yàn)槟惆?,小妖物?!卑资е?,立在凄凄風(fēng)雨里。他形容莊肅,堅(jiān)石一般的臉龐上似有苛責(zé)之意,“正因你與他們關(guān)系匪淺,這才教靈鬼官不得不疑心你們之間是否有禍心勾連。”
易情冷笑,“全都是——胡說八道!你要?dú)?,便沖我來殺好了,要剜錢肉、用鹽巾子蘸我傷口,也盡管來便是,殺傷無辜,還算得甚么為民除害的靈鬼官?”
此時(shí)行刑的靈鬼官們對(duì)他加快了動(dòng)作,有神官取來玉盆盛著的鹽池水,將降妖劍浸在水中,一刀一頓,仿佛有烈焰在傷處灼燒。易情痛得幾將臼齒咬裂,斷續(xù)的嗚咽從齒間瀉出。
極痛之中,他想通了一事,一切的罪魁禍?zhǔn)妆闶庆`鬼官。是靈鬼官殺盡觀中諸人!
“如何?你如今愿回答方才在下的提問了么?”白石蹙眉望向被捆在石柱上的那妖物。易情一身白衣已被鮮血浸透,呼吸緊促,面白如紙,虛弱至極。
易情顫著唇,勉力擠出一個(gè)微笑?!斑€…不夠……痛快?!?/p>
“甚么?”
“我說…還不夠…痛快?!币浊闅獯跤?,從濕漉漉的發(fā)絲間抬眼,他對(duì)正在他臂上一刀刀剜下血肉的靈鬼官道,“喂,你們不曾試過…彈琵琶么?”
靈鬼官們微微怔愣,搖了搖頭。
易情痛得直打顫,卻仍倔強(qiáng)地?fù)沃碜?,笑道,“就是拿刀在琵琶骨上奏響兒。力道不同,打出來的聲響也不盡相同,要試試么?”
白石冷眼相看,“他要試,便試罷!瞧他稍后會(huì)不會(huì)殺豬樣的慘叫,痛得涕淚橫流?”
于是靈鬼官們沉默地持起降妖劍,放在易情琵琶骨處。若要狠狠割下去,且不止一刀,那確不是常人能忍的劇痛。易情卻搖頭,說,“劍舉得還不夠高?!?/p>
靈鬼官聞言,惱他指手畫腳,揮掌狠打了他一記。易情口角淌血,面頰紅腫,卻仍笑著道,“若是舉得不夠高,彈出來的‘響兒’也不好聽?!?/p>
刃尖微抬了些,易情卻又道,“不夠,還不夠,再高些?!?/p>
待鋒刃抵到了咽喉處,他忽而向白石扯開一個(gè)笑容。那笑容被雨水浸透,又混了血水臟污,看著極為凄慘??砂资瘏s恍然一驚,竟覺似被日光曜目,像陽焰般璀璨,當(dāng)即心中惶然。
如晦風(fēng)雨里,易情笑得十分和煦,眼里卻似含霜冰。
“我記住你了?!币浊閷?duì)白石道,“我們還會(huì)再見的,就在不久之后?!?/p>
白石冷漠地道,“你今夜將會(huì)喪命于此,何談再見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