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第2頁）

那蛇不過巴掌大小，一身紅鱗艷麗如血。它常爬到石頭上，朝游于天際的群龍叫囂：

“我是燭龍，你們都得趴下，不許在我頭頂打架！”

這小蛇不知吃了甚么熊心豹子膽，常口出狂言，道自己是神力無窮的燭龍。浮翳山海中無人知曉其是自何而來，只知它弱得令人發(fā)指。

云上的兩只鳥首龍啄咬得正歡，低頭一看，哈哈大笑：“燭龍？咱們聽聞燭龍‘瞑晦視明，風(fēng)雨是謁’，那燭龍?jiān)谀膬?？?/p>

小蛇驕傲地?cái)[尾，“我就是！你倆在我頭上打架，便會(huì)擾了我的清凈，擾了我清凈，我便會(huì)睡不好覺，會(huì)暴跳如雷，捉你們來撒火，把你們吃下肚……”

兩頭鳥首龍眨了眨眼，也顧不上啄對(duì)方了，面面相覷道，“真是奇也怪也，咱們底下只有一條長(zhǎng)蟲在亂吠……”

它們嘿嘿大笑，朝石頭上的小蛇吐唾。小蛇被暴雨一般的津唾淹沒，尖叫著跳起來。它瞪著金燦燦的眸子，徒勞地扭著尾巴，卻飛不起來，只能朝天上的龍群齜牙咧嘴。鳥首龍嘻嘻笑道：“瞧你弱得像一塊泥巴，定是不受世人景仰。等你成為威怖凡世的龍后，再來同咱們叫板罷！”

說著，鳥首龍們又張口噴了幾口吐沫。津水像瀑布般灌下來，驚得小蛇費(fèi)勁地自石上滾落，驚惶地鉆入石頭底。

鳥首龍們大笑著游開，浮翳山海總算復(fù)歸寧?kù)o。

小蛇探出頭來，四下張望，見鳥首龍們皆不在了，遂惡聲道：“哼，慫鵪鶉！肚皮上抹了油，被我嚇跑了！”

它一日要去群龍底下叫囂一二百回，每回皆要洋洋得意地宣稱自己叫“燭陰”，與紫金山的神明同名。龍群們先時(shí)將它當(dāng)作爬蛇般輕賤，后來索性將其當(dāng)作蚯蚓?？沈球旧星夷茔@破土層，小蛇的牙連木頭都咬不破。

過了許久，從松影底下鉆出一只黃毛虎頭龍，游到那小蛇藏身的石頭邊。

那虎頭龍?jiān)谒磉吜赳v，無奈地笑道：“燭陰，你又在這兒鬧啦。”

它將小蛇稱作“燭陰”，教小蛇很是受用，心里像吃了蜜似的甜。小蛇爭(zhēng)辯道：“不是鬧，我是在這兒同它們嚴(yán)正聲明！”

那虎頭龍是自龜茲而來的毒龍，身纏細(xì)小雷電，電光像蛺蝶，在它身邊撲撲飛舞。它與其余龍不同，其余龍將小蛇當(dāng)作笑話，毒龍卻將其當(dāng)作一個(gè)可憐的笑話。毒龍憐憫地望著小蛇，像在看著一個(gè)未出襁褓的奶娃娃，說：“你太弱了，會(huì)遭龍欺侮的?！?/p>

“呸！我哪兒弱了？”小蛇氣憤地拍打著尾巴，像在痛鞭身下的石頭，“我能吃下兩頭豬！”

“方才的鳥首龍說得對(duì)，你未得凡人信仰，故而沒有力量。”

“我是尊貴的龍種，為何要憑凡人心情行事？”小蛇只覺難以置信，叫起來了。

毒龍搖頭，“這世上的一切，本都是由人寫畫出來的。有些事兒固然是天生而在，不由人之意志轉(zhuǎn)移，如天地，如山川，如草木?？善溆嗟囊磺校允怯扇藖碣x生的。人鑄得神跡，便上至天廷，作紅塵統(tǒng)領(lǐng)；人作惡多端，便下陰府，作血池沃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