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用我們的,身體,穿過重天罷?!?/p>
天穿道長愣了一愣。用旁人的身軀作代價穿過九重天,她不是未曾想過這個法子??稍S多世家也曾試過此法,最終卻落得個傷財害命的下場。
她的目光從人群中流過,堅硬的神色忽而柔軟了一瞬。胡周說得對,一旦熟識了后,心中便會有了牽系,緣線一結,相隔重天也不會斷裂。
“不,”天穿道長回過頭,冷淡地道,“我才不用?!?/p>
“我是無情之人,鐵石心腸,你們再如何求我,我也絕不會松口。我會自己走到天廷上去?!?/p>
莽莽雪霧里,白衫少女再度起身,踏上天磴。那影子瘦弱而伶仃,卻挺得極直,如一把利劍,將要直插云天。
“所有的代價,由我一人來擔?!?/p>
孤舟尚泳海
雪峰崔巍,岑尖沒云。
一條踏道扶搖而上,深深扎入天穹。那石階上行著一人,似年高履艱的老嫗,一步一停,仔細一瞧,卻是個花容少女。
那少女名喚天穿道長,雖步態(tài)蹣跚,卻似一陣無情秋風,卷上天門。行六千級時,她至玉虛宮,以元靈劍震裂百窗欞條,懾退星官天將,旁若無人地越階直上。復行至兩萬級天階,正臨中天天門時,天罡星蔣光正恰鎮(zhèn)守于此,亦被她劍風掃得屁滾尿流,如一只綠頭烏蠅夾尾而逃。
天階冷硬如冰,又似松煙墨般暗沉,像是這世間最殘酷的刑具。每邁一步,便如在十八泥犁中滾過一遭。眼耳口鼻如灌熱油,頂上如澆銅漿,天穿道長切齒而行,鮮血像紅綢,在腳下織開。
每度摔下,她又會如木人一般爬起,再往上攀,每回皆能比上一回行得更遠。
終于,羨天亦被拋于身后。那羨天如萬花鏡一般,又似空里浮著萬萬千千剔透冰棱,清瑩秀徹。影子映在上面,像也裂成了千千萬萬瓣。朱鳥闖入鏡中,火點如天女散花,在鏡面映照下其數(shù)擢發(fā)難數(shù)。天穿道長召出皓靈劍,劍光似平湖傾瀉,映亮每一片冰棱,覆住朱鳥之影,讓一切重歸風平浪靜。
在天磴上又行兩萬級,此時她渾身披創(chuàng),已如風中殘燭。
遠方現(xiàn)出從天天門的輪廓,臺基聳起,墀頭墻高突,日光在琉璃瓦上爬動,瓦片如鑲了金。門前趴一對長尾符拔,生得似鹿。從天雪云簇擁,香霧滿道。雖無金甲神人影子,卻有一少女蹙眉坐于符拔背上。見天穿道長行來,她喝道:
“何人?止步!”
天穿道長拄著傘,渾身鮮血淋漓,神色狼狽卻傲然。聽那喝聲,她并未止步,反急步走上。兩枚神劍業(yè)已出鞘,在她身側如蛺蝶紛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