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成事實!小泥巴心頭狂跳,瞠目結舌地望向自己曾落筆過的硬黃紙與竹紙。他因看不慣文公子行事,故而聽文公子說將要繕寫其虎倀的生平,便頑性大起,隨意落字。他以為那些是死人,即便是生平遭他胡寫一通也無傷大雅??扇绱丝磥恚闶怯锰鞎鴮o辜之人殺死了,文公子在借刀殺人!
小泥巴渾身打抖,如落冰潭。文公子卻命侍從放開了他,前邁一步,牽住了他的兩手。
那凈白如蔥的指尖在他掌心逡巡,涼涼凍凍,仿佛死人。文公子握著他的兩手,莞爾一笑,色若春花。
“你不是一直想執(zhí)筆天書么?如今我實現(xiàn)你的愿望了,你為何不對我感激涕零?”
“你讓我……用天書殺人……”小泥巴喃喃道,汗如雨下,眸仁空洞。
文公子的手指如蛇信,靈活地在他指間穿梭,將他的五指牢牢扣住。
“怎么了?”文公子面拂春風,“這不便是你想要的玩弄命理,主宰殺伐之感么?”
小泥巴震驚地望著自己與文公子相扣的五指,仿佛在那上面看到了罪惡的淋漓血漿。
文公子說:“朱子曾言:‘人之富貴貧賤,各有所命,由神司之。’這話說得不對——文家也可改變?nèi)说拿\,千百年來,文家是可定人壽夭的一族,換言之,便是人間的‘神’。我們欲誰生,欲誰死,皆能易如反掌地實現(xiàn)?!?/p>
說此話時,文公子神色淡泊,分明道著夸耀本家的言語,卻仿佛倒不以此為榮。小泥巴震愕地聽著,他不明白不識一丁的文公子為何能引朱子之言,可此時的他的心底似是遭了海嘯天崩一般,倒無暇顧及這等細枝末節(jié)。
文公子拉著他的手,微笑道:“跟我來?!?/p>
“我讓你見識一番——文家是如何將人的命理把玩于股掌之間的?!?/p>
小泥巴被文公子帶到了堀室里。
堀室中燈火昏黃,幽森可怖,土壁褶子間濺滿暗褐色的血痕。
文府地下似有蜂巢一般的土洞,用以寫天書的堀室也在其間。可這土穴卻不同,有一股惡臭敗亡之氣飄散其中,像是腐尸的臭味。
土洞中橫亙著一面巨大釘床,其上鋼釘林立,每一枚皆有一尺之長。另一邊則接一塊燒紅的鐵板,正滋滋作響。釘床和鐵板之后是一扇虛掩的門,微微露出一線天光。
而就在這兩件可怖的刑具之前,豹皮衣侍衛(wèi)正扭著兩個人的臂膀。那兩人一個是黃臉平額的漢子,另一個是瘦削如竹的女人。小泥巴記得在文府的三清殿里見過他們,一起坐著誦過經(jīng),他們已過冠齡,看得出是在文家已留居許久的外來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