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便吃了罷,權(quán)當他一片好心。免得他往后絮叨你。”福神說著,站起身來拍了拍臀,又往街上走去,不知去何處逍遙了。
小泥巴既聽他如此說,便也在攤子上尋起文堅給他畫的那道符。他在角落里尋到了一張皺巴巴的黃符,料想這玩意兒定是給他備的了,便草草一看,丟進銅壺里燒了水吃下。一面吃水,一面無奈地想,莫非文堅是見著了他和行香碰面的模樣,大發(fā)醋意,才教他吃些靜心符紙?
他同行香見面,不過是為了做歡喜佛雕的生意。他閑來無事,便學(xué)了手木刻本事,雕些活靈活現(xiàn)的小木人兒去賣,其中歡喜佛賣得的銀錢最多。行香是他尋到的生意人,他同她見面,看似是牽手私語,你儂我儂,實則是偷偷在袖里傳遞歡喜佛,瞧那木刻雕得如何。
想到這兒,不知怎的,心里忽升起一股火燥。小泥巴皺了皺眉,這感覺從所未有。
他一個激靈,掀開銅壺一看,卻見黃符軟綿綿地漂著。這時他仔細看了,方才驚覺那并非平日常見的信符心咒。
小泥巴大駭。
——是補精的摩腹補腑符!
夜里,文堅方將欲供奉在無為觀里的多伽羅香備好,把衾褥撣了干凈,卻見得小泥巴走進攤棚里,紅著臉,道。
“我近來常去與一位醉春園的章臺女見面,你知道么?”
“知道。”文堅神色平淡,低頭疊著衣,“你去便去了,有了心上人,我又不會怪你。你只需記得修了無為觀后,再回中天便成?!?/p>
小泥巴駁道?!澳遣皇俏业男纳先恕!?/p>
“那是甚么?”
文堅總算抬頭看他。月色里,那墨色的眸竟似噬人的口,教小泥巴一陣心寒。小泥巴硬著頭皮道,“那不過是我做生意的伴兒,一開始,我瞧她的眼生得有些像師父,便試著去寒暄了幾下,往后便不過禮尚往來,從未逾矩。”
聽了這話,文堅若有所思。他總算明白那女子身上的諳熟感從何而來了,原來是生得似天穿道長。
想到此處,悲哀卻油然而生。小泥巴的心終是放不下故人,哪怕身在重天,卻也仍牽掛凡間。
“你與我說這些話兒,又有甚意思?”文堅冷淡地道,上了榻,翻身背對他,“你愛和誰好便與誰好,我只是你的同儕,你的搭檔,犯不著過問你這些事?!?/p>
攤棚里卻靜了一瞬,風(fēng)如輕輕的呼吸,悄然鉆進掛簾。
“可我卻……不這樣想?!?/p>
忽然間,身后傳來低弱的聲音。文堅愣了一下,回過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