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泥巴低頭看了看燭陰,這廝貪婪地舔著他衣衫上洇出的血,吃得極歡。他彈了一下蛇腦袋:“不中用的玩意兒,瞧你在天上做牛做馬的,不如回紅塵里當(dāng)鬼王逍遙算了?!?/p>
“放屁,鬼王有甚好做的?”燭陰被彈得頭暈?zāi)垦?,怒得一口叼住他,“老子要做太上帝!?/p>
“你不愿做,讓給我做算了?!毙∧喟秃俸傩Φ?。
他們接著上行天磴,苦楚愈發(fā)加劇。在痛楚之間,鳩滿拏咳著血,忽笑道,“說來這數(shù)百年間,中天宮不乏才知過人、九死不悔之輩,他們中的一些人亦選擇了攀天磴,只是百年了,不曾有人回來過。”
小泥巴正將燭陰纏在臂上,聞言,心頭一緊,對鳩滿拏打哈哈道,“說不準(zhǔn)是他們在上頭做了大官,不屑向咱們通稟呢?!?/p>
鳩滿拏含笑點(diǎn)頭,“我也是這樣想的。”他仰首望日,懷念似的道,“我如今還記得他們的名字,真真、青嵐、冢伯婆和筋竹,還有許多人一個(gè)個(gè)地離了中天宮……”
小泥巴默默地聽著他敘話,天磴漫長,他們一面走一面談天,便不會太難捱。只是天磴上忽有一道刻痕映入小泥巴眼簾。
那是一個(gè)名字:“青嵐”。
霎時(shí),小泥巴心頭一動,這不便是鳩滿拏方才提及的離開中天宮的同僚么?
鳩滿拏望著穹窿,倒未發(fā)覺腳下天階上刻著故交的名字,那級天磴也很快被他們甩至身后,沒入云海不見。
再行多幾步,小泥巴又見天磴上留著名姓:“筋竹”。
“真真”和“冢伯婆”緊隨其后。這些刻痕宛若經(jīng)久未變的傷疤,盤踞在石磴上。剎那間,小泥巴的心頭被狠狠揪緊。他曾聽文堅(jiān)說過,天磴上積著累累白骨,在石級上留下名姓之人,便曾絕命于此。
霧海翻騰,其中似淌著洋洋河水。天壤寧靜,仿佛昌福凈土。小泥巴卻忽覺風(fēng)極寒涼,耳中風(fēng)聲再不似仙琶魂鐘,卻如幽魂悲泣。
“……不知我有生之年,還能見到他們否?!兵F滿拏笑嘆道,這時(shí)他轉(zhuǎn)頭望向小泥巴,道,“興許咱們攀上羨天,就能瞧見他們在那處歇腳了,你說是么?”
小泥巴心酸,卻道,“是,越往上走,您能瞧見的熟人就越多哩?!?/p>
他咬緊牙關(guān),口中彌漫開一片血腥味,明知是不可能之事,卻仍笑道。
“在九霄之上,他們定在那里等候著我們到來?!?/p>
弱羽可憑天
痛楚好似藤蔓,攀附于周身。血肉如雪片,從身軀上剝離,簌簌下落。
羨天雖在眼前,小泥巴卻如負(fù)磐石,半步難移。僅行一重天,手腳已彎折變形,鮮血淋漓。腿肉似被無形的猛獸噬咬,僅有碎骨堪堪相連。
突然間,他的腿骨折斷,身子向后歪去,即將摔下天磴。文堅(jiān)最先察覺不對,趕忙回身一把拉住他腕節(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