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星君率先拜道:“全聽恩人吩咐!”
眾星官紛紛下拜:“全聽恩人吩咐!”
柱史星官抬起臉,虔敬地道:“敢問恩公臺甫?”
那少年沉默了片刻,他一襲黑衣,像一個深沉而可怖的黑夜,降臨在眾星官面前。然而柱史星官卻看見他眼里閃著光,那是黎明的光。
“不才文堅。”少年星官開口?!白忠浊椤!?/p>
人不信由命
文堅走出朝會殿,快步趨往天記府。
但只走到半道,他忽而額上冷汗涔涔,慌忙入樹蔭里,扶著槐樹緊揪心門,顫抖了許久,哇地一聲吐了一口血,鮮紅的血跡像煙火,在地上一串串綻開。他松開手,掌心卻已一片殷紅,原來那漆黑首服下身軀早已滿是鱗傷,衣衫被血水浸透,方才他盡十二分力強(qiáng)撐,方才沒教星官們看出來。
少司命正恰走過來,看見他倚在槐樹下痛苦地喘息,慌忙奔上前,道:“你這是怎了?”
“還能怎么了,紫宮里有多少塊磚,我身上便少了多少塊肉?!蔽膱詥芸戎馈鴮懱鞎韪洞鷥r,他身無長物,便只可以血肉作交換。
少司命愕然張目,半晌愣愣地?fù)u著頭,道:“難為你了!”
她趕忙掐了個祛病訣,又往他身上點(diǎn)道,“寶術(shù),枯木生花?!表暱涕g,光點(diǎn)像螢火一般飛落文堅周身,將那創(chuàng)傷一點(diǎn)點(diǎn)縫起。
文堅臉上略回了些血色,少司命扶著他,松了口氣,又喜笑顏開道,“方才你在朝會殿里頭說的那番話真妙!那伙兒豺狼被你堵得無話可說啦。我仔細(xì)想來,還是覺得我之前所為不妥。若你真登了帝位,他們指不定怎么合伙來磋磨你。但你若痛責(zé)他們,不與其合流,便能獨(dú)踞天記府,再慢慢來整修紫宮。”
文堅說,倚著樹緩緩坐下,“我想修繕的并非紫宮,而是人的魂心。我有一故友身死魂碎,我欲讓其復(fù)生,但無論如何嘗試,他皆長睡不醒?!?/p>
少女的眼里如飛鴻般掠過一絲輕薄的悲哀。她問,“既然如此,那你為何還要費(fèi)力去修葺紫微?”
“讓那友人復(fù)活,是我的愿望;可讓這天上天下皆無禍難,卻是他的心愿。九重霄也是這天地里的一部分,我是在遂他的愿?!?/p>
文堅如今是一品仙官,魂心已受瑤池重淬,身上的傷轉(zhuǎn)眼好了大半。他艱難地站起,顫顫巍巍,如枝梢枯葉。
他說,“只是他心懷蒼生,悲憫黎庶,我卻與他不同,我未找到一個為寰宇生靈獻(xiàn)身的理由。他愛眾生,我恨凡人,這神的位子還是由他來坐的好。”
一陣清風(fēng)拂過,翠葉旖旎輕動。文堅仰首望著槐蔭,一剎間竟恍了神。在葉間陸離的光點(diǎn)里,他像是看見了無數(shù)對小泥巴燦爛而明亮的眼,有的喜,有的悲,于是他恍然發(fā)覺,小泥巴已逝世了許久了。
少司命并不言語,過了片刻,問道,“你用我的天書去復(fù)生你那相好了么?”
文堅沉重地點(diǎn)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