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大咧咧地插進(jìn)隊首,對錄事道:“好了,現(xiàn)在排到我啦?!?/p>
白冥不夭見她大搖大擺地插了隊,一顆心幾乎蹦出嗓子眼。他慢騰騰地爬回案桌上,顫聲問。
“那、那…那你要辦…什么事兒?”
左不正說:“拿文簿來。我要查你們魂字錄得對不對?!?/p>
小錄事大驚,叫道,“憑什么要你來查!你查來做什么?”
左不正說:“我瞧兇年死人甚多,怕你們?yōu)榱俗约赫?,從人間偷漢子、竊姑娘,全塞進(jìn)幽都里做苦力?!?/p>
小錄事說:“我…這……咱們才不會干這種事兒!”
“那便拿文書來!”左不正用刀敲著案臺,“既然不是你們搗的鬼,那兇年怎會死這么多人?”
白冥不夭訕笑,從袖里拿出素絹,一個勁兒地拭額上的汗?!吧退辣揪褪浅J聝骸D銈兎踩死镉斜窘小痘茨哮櫫摇返臅鴮懙煤?,里頭有句話:‘其生我也,不強求已;其殺我也,不強求止?!郎揪鸵惑w,你們卻偏愛茍活,不愛地下長眠,唉……”
左不正一拍案臺,堂梁上塵土簌簌而落,椅背后的海水朝日圖似也顫得抖了三抖。她厲聲道,“我不讀書,別和我說這些沒用的!”
鬼卒們面面相覷,旋即擺出猙獰面目,抄起槍槊殺氣騰騰地包圍上來。殿中氣氛一觸即發(fā),這時卻聽得有人道:
“拿文簿來罷。”
白冥不夭抬頭,卻見那纖淡祥云上還有兩個人影。一個是著金絲織錦襖子的女孩兒,抱著膝一言不發(fā),安靜而乖巧。出聲的那人卻是一旁的一位白袍少年,戴著只絲質(zhì)眼罩,臉龐白皙,像浸了冷冷月光。
白冥不夭見了那少年,渾身顫了一顫,旋即喜道:
“神君大人!”
易情站起身來,神色淡冷,道:“只查人魂字、地魂字,別的不看。你拿來便是,我們看完便走?!?/p>
他不怒自威,教鬼卒們不由得都退了一步。白冥不夭是個小文官,時常同天記府有往來,大司命是他可望而不可即的上官。又因大司命掌壽夭,時而需到地府里辦事兒,有段時日來得頻繁,索性便住在了幽都里。白冥不夭那時曾與他打過幾回照面,如今再見,只覺戰(zhàn)戰(zhàn)兢兢,兩條腿被打彎了似的,直不起來。
冥吏們自司房中捧出文簿,一卷卷地放在桌案上,堆摞得有小山般高。左不正扭頭問易情,狐疑道,“膿包夫君,方才那窩囊錄事叫你什么?神君?”
易情那冷肅的神色倏爾不見,像冰雪在春曉中化作融水。他笑嘻嘻地道,“我早說了呀,我是天底下最厲害的神仙。要到陰府來辦事兒,也是小菜一碟。”
白冥不夭捧來簿冊,恭敬地推到他倆面前,旋即在一旁垂手侍立。聽他一說,也恭敬地開口,“不錯,神君大人福澤九幽,往時對咱們頗多關(guān)照。真不愧為文昌宮第四……”
這小錄事話還未說完,易情便忽覺頸上縛魔鏈像陡然燒起了火,驚人的熱度蔓上喉間??磥砟墙撇恢故且坏猛侣蹲约旱纳矸?,連旁人都說不得。而以往龍駒雖說出過他的身份,但這禁制本就為靈鬼官所設(shè),故而那時他暫且無恙。易情渾身一抖,趕忙出聲喝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