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高罵罵咧咧地走了,幾個侍衛(wèi)顫抖著摻起他,如喪家之犬般灰溜溜地離去。他們經(jīng)過易情身側(cè),文高狠狠剜了易情一眼,低聲道:“臭泥巴,你等著!”
易情莫名其妙,叼著爐餅道,“要我等甚么,哥?等你扛著龍肩大與來娶我么?”
行客皆圍在四周,對這場鬧劇指指點(diǎn)點(diǎn)。連近旁的戲臺子上的好戲也留不住人,腰棚里跑出一大群好事之徒,黑壓壓的腦袋擠在醫(yī)堂前,連聲議論。左不正拉著三兒,走到易情身邊,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道:“膿包,對不住吶?!?/p>
“甚么對不???”
“現(xiàn)下除了我那姑父外,又多了個欲殺你的人啦。”左不正毫無歉意地道。
她想了想,忽而又揚(yáng)眉笑道:“對了,反正離咱們成婚還有些時候,我便來將你練得精壯些罷,免得你一不小心便會撒手人寰!”
“啥?”易情嘴里的餅掉在了地上。
乞食船在江邊排成一列,流民面有菜色,佝僂的背上背著苧麻布袋,里頭裝著些微充作口糧的糠與麥葉子。街上時而有黑鴉似的玄衣人影逡巡,那皆是七齒象王的耳目,三人小心地在巷道里前行,繞過人影。易情被左不正莫名其妙地拽去了左家射圃。那里說是射圃,實則更像一個武館。蘭锜架上插著寒光閃閃的槍戟鈀戈,墻上畫著褐衣寺僧持劍飛躍。說來好笑,左氏家臣皆去街里搜尋他們幾人,竟無人看著這射圃。他倆大搖大擺地入了去,也無人阻攔。
左不正領(lǐng)易情到北斗樁前,說:“站上去?!?/p>
易情問:“為何要我站上去?”
左不正叉著腰,理直氣壯地說:“因為要鍛煉你?!?/p>
“為何要鍛煉我?”
“你太弱了,婚前的這幾日我能保你,可咱們成婚以后又該怎么辦?我的眼睛又沒長在你身上,不能一日到頭皆能護(hù)著你?!?/p>
她說得有理,易情思忖片刻,乖乖站了上去,忽而又驚道:“你真想嫁我一輩子?”
左不正笑嘻嘻地用刀鞘敲著肩,“那不然呢?”
易情癟了癟嘴,搖搖晃晃地道,“你還能去尋個更好,更有錢的郎君?!?/p>
“那你想吃一輩子的白面饅頭么?”
“想!”白袍少年原形畢露,忙不迭道。他兩眼放光,涎水簡直要流到了腳底。
左不正笑道:“那便成啦,我賞你一輩子的白面饅頭,你也做我一輩子的擋箭牌罷!”
只可惜易情著實不是塊練武的料。他在北斗樁上站得七歪八扭,為不致跌落,甚而像只八腳螅一般踩在樁頭。左不正好不容易將瑟瑟發(fā)抖的他拖下北斗樁來,要他去與木人樁子操練,可沒挑捋幾下拳腳,那活樁便結(jié)結(jié)實實地砸到易情頰上。只余甚么打沙包,扛鐵石,易情這廝文弱得過分,不是砸了自己的腳,就是被撞了個眼冒金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