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情在殿中四顧,只見壁上除卻山河,還有一片浩瀚無垠的碧海。天穿道長似是察覺到了他的目光,又伸著紙傘點(diǎn)道,“對(duì)了,你倆下山后,除卻要提防左氏,也不要近浮翳山海邊。”
“浮翳山海?那是甚么地方,那兒有甚么?”
“有蛟龍?!碧齑┑篱L說,“還有,天底下有十萬鬼王,恐怕浮翳山海中便有七萬罷。你倆對(duì)付一只都?jí)騿埽瑒e說被萬只一齊圍攻了。”
聽罷這話,易情順著纏結(jié)在腕上的青藤一把捉住祝陰的手,在他手心里飛快地寫字:“師父不信咱們。”誰知祝陰還未等他寫完,便蹙著眉將他手掌打開。
腕上忽而一松,青靈劍的束縛解開了,劍光流轉(zhuǎn),化作潔白的皮棉紙面,落在天穿道長手持的紙傘上。天穿道長收了傘,漆黑的眸子凜如霜雪,她道,“祝陰,你且在這兒等一會(huì),我與你師兄有話要說?!?/p>
祝陰神色略顯不快,卻依然頷首作揖,“是?!?/p>
天穿道長領(lǐng)著易情踏出三鏡殿外,只見得眼前碧樹深深,云煙繚繞。錯(cuò)落青瓦泛著日光,猶如鱗甲。殿前有崔巍的六祖法像佇立,四周有群山拱衛(wèi),此處有若天臺(tái)。
兩人極目遠(yuǎn)望,卻望不清茫茫云海的盡頭究竟有何物。云氣仿佛是天垂下的簾幕,將天地隔絕。
白衣女子的目光落向法像的底座,那兒雕著條匝繞的長蛇。她靜默凝視了半晌,忽而道:“易情,你對(duì)你師弟是怎么想的?”
易情將兩手背在腦后,漫不經(jīng)心地道:“還能怎么想?一個(gè)心眼壞透了的小子,也不知怎地,對(duì)我滿口謊話、惡語相向,還成日懷抱殺我之心。我問了迷陣子師弟,聽說這小子雙親健在,還出身于膏粱錦繡之家。”
天穿道長沉默了許久,方才道:“他身世凄苦,你還是多關(guān)照些他罷?!?/p>
“他以前到底遭遇了甚么事兒?”易情心中突而一動(dòng),忙問道。
白衣女子直截了當(dāng)?shù)溃骸安恢!?/p>
易情哭笑不得:“師父!那您為何說他凄苦?”
天穿道長說:“他是這樣和我說的。方入觀來的頭幾天,他跑到我寮房前抽抽搭搭地哭,說自己紅顏薄命?!?/p>
“紅顏薄命?呸!我瞧他錦衣玉食的,不知活得有多安逸。”易情翻了個(gè)白眼,撇嘴道。
“可除那次之外,他卻未向我倒過一次苦水。文易情,你知道么?他周身仿佛裹了一層厚厚的繭殼,教常人難近。”天穿道長淡淡道。
易情愣了一愣。
“你不是想知道你師弟是甚么人么?”天穿道長拿紙傘將他一推搡,將他又推入殿中,“不如自個(gè)兒去問他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