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鬼官白石道:“是。天廷除魔都尉祝陰。祝大人雖入天廷時(shí)日不多,卻卓乎不群,立下累累戰(zhàn)功。前些日子他奉了太上帝的令,下至凡塵降妖。若他如今在大梁之中,定能輕易鎮(zhèn)伏鬼王?!?/p>
易情聽得眼都直了。
七牙象王揚(yáng)聲道:“甚么勞什子姓祝的?這里只有左姓之人,并無大人說的那小子!”
圍著靈鬼官的黑衣人們也哄聲道:“咱們都是左家人!”于是靈鬼官白石的目光淡淡地下移,落在秋蘭與易情身上。易情喉頭滾動(dòng),緊張地咽了口唾。白石似是在等他發(fā)話,于是他道:
“姓祝的…我知道他在哪里?!?/p>
白石望向易情的目光微動(dòng),但依然淡然如水。
易情道:“剛才他還在的,現(xiàn)在卻不在了?!?/p>
靈鬼官審慎地看著易情,啟唇道,“為何?”
天頂上的雨水潑灌下來,澆得易情渾身濕透,一直涼到了心底。易情無言地轉(zhuǎn)過眼,望向手邊染血的紅衣。他一路倉皇奔逃,卻一直將這零碎布片緊攥在手里。
“說是不在,卻也不全對?;晟耧h往了陰府,肉身卻還留在這處?!?/p>
易情說,拿手邊的紅衣裹起血泥,將支離破碎的祝陰遞給靈鬼官看:
“喏,你家祝大人在這里?!?/p>
血雨應(yīng)無涯
一道驚雷似的劇痛在頭上迸裂開來。
一剎間,易情被靈鬼官猛然抬足飛踹,如一塊破布般飄飛有兩丈之遠(yuǎn),棱角分明的鐵屐在他額上留下一個(gè)汩汩淌血的創(chuàng)口。他砸在粗糙奇松上,又軟綿綿地癱滑在地,像是化成了一灘水。
靈鬼官白石神色遽變,方才易情所言如一枚石子投進(jìn)心房,在他心上驚起千層漣漪。白石望向鐵屐上的血斑,眉頭微蹙,又向著軟癱的易情低聲道:
“…在靈鬼官面前竟敢造次,低賤的妖鬼!”
易情被踹得頭昏腦脹,這才想起他頸上仍拴著縛魔鏈,此物由云峰宮所鑄,是靈鬼官當(dāng)初給他親自鎖上的。他在白石眼里也不過是只微賤的鬼怪,與泥豬疥狗無甚區(qū)別。秋蘭驚叫一聲,撲到他身邊。
昏花的視界里,他看見方對他冷面無情的靈鬼官猝然變色,下一刻又急忙跪在那團(tuán)被紅衣圍裹的血肉旁。
白石的面上褪去了冷酷,露出些許惶然的青澀。他不顧云裳被雨水浸得濕透,匆忙跪入水洼中,捧起那染血的紅衣一迭聲地叫道:“祝大人,祝大人!”
七牙象王與左氏的門徒怔然而立,他們不知發(fā)生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