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死”字,是“巖列”的“列”字。是他多疑,反倒錯(cuò)失了贏得賭約的機(jī)會(huì)!
小泥巴汗流至踵,拔足欲逃,卻又被文公子一把捉住了臂膀。
“別跑呀,易情?!蔽墓游⑿?,“這回我可沒用天書,是你自己嚇自己,你以為是巧合,實(shí)則是命運(yùn)。愿賭服輸,你從此便留在文家罷。”
——
芳草萋萋,春光盈滿綠幛。小泥巴躺在文府倒座房里,一動(dòng)不動(dòng)。
自從街上回來后,他便像一只冬眠的蛙子,靜靜地待在房里,做甚么也沒有興致。文公子來找他寫天書,要他篡改文家所樹的敵的生平,小泥巴一口回絕,將頭悶在被里。
小泥巴開始絕食,對(duì)送去的飯食一概不理。他躺在床上,對(duì)前來探望他的文公子道,“你別讓我用天書害人,也休想教我做些卑劣勾當(dāng),我便是死,手里也不愿沾上半點(diǎn)你們干的這些丑陋之事!”
文公子把一碗噴香的三鮮燴面放在他床頭,說,“你先至少吃點(diǎn)兒東西?!?/p>
“我不吃!”小泥巴大叫,一掌把面碗打翻,“你讓我吃你們家的東西?倒不如叫我死了算了!”
可話音方落,他看見文公子慢條斯理地從袖里取出一張?zhí)鞎?,提筆在上面寫了幾個(gè)字兒。
突然間,一股劇烈的饑餓感像野獸般沖上心頭來。小泥巴無法控制自己的身子,像一條蛇一般撲倒在地上,把那灑落的燴面抓起,一個(gè)勁兒地往嘴里塞。
文公子將天書收起,笑得像只狡獪的妖怪。
“放心,文易情,只要你還在文家,我便不會(huì)讓你死的?!彼f。“我會(huì)讓你活到——鑄成神跡為止?!?/p>
孤舟尚泳海
綠楊葉里透出一二聲凄零零的鳥啼,不一會(huì)兒又轉(zhuǎn)歸平靜。風(fēng)拂過廊道,嗚嗚咽咽,像怨婦的啼哭。
小泥巴躺在倒座房中的板床上,心中也是凄零零的。他脖頸上包了絹布,喉頭痛得難過,兩眼充血發(fā)紅,只因這幾日里他尋了幾回死,可還未等他投繯成功,便又會(huì)被人救下來,到頭來竟未死成。
他不想為虎作倀,繼續(xù)替文公子干文家的那點(diǎn)腌臜事,絕食不成,那便去自盡。然而自盡了幾回,倒都命大不死,不是繩圈發(fā)松,便是有家丁正好經(jīng)過……小泥巴輾轉(zhuǎn)反側(cè),心急如焚,最后心里拍板:不死了!
他還要活下去,回到天壇山無為觀。文公子既能用盡一切手段將他帶入文府,那他也要不顧一切地逃離文家。
小泥巴忽然想向天穿道長求援。
他的腦海里勾勒出師父娟麗的容顏。那秀逸出塵的身影常執(zhí)紙傘立于天壇峰頂,如鏗然鋒刃。在他心里,師父所向無敵。
然后他后悔了,為何他從始至終就沒開口求過師父?若師父在,莫說文府,便是火海刀山,也能縱橫馳騁。而如今因他求死多回,文府家丁給他兩手栓了道鐵鏈子,他掙脫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