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天爺!這……這就是那什么馬,什么寶?”
“瞅瞅那車皮子,比咱家新刷的鍋底還亮堂!”
“這一輛得花多少大洋啊?怕是俺們幾輩子土里刨食也掙不來這一個轱轆!”
村民們呼啦啦全從自家土坯房里頭涌了出來。
老的少的,男的女的,里三層外三層,把村口那點巴掌大的空地堵了個嚴(yán)嚴(yán)實實。
一個個脖子伸得跟旱地的鵝似的,眼睛瞪得溜圓,嘴巴半張著,能塞進一個山藥蛋。
那副模樣,稀罕,羨慕,還有點犯嘀咕。
王大發(fā)穿著一身嶄新的藍(lán)布西裝,胸前還別了朵村東頭二丫頭扎的俗氣大紅花。
頭發(fā)抹得油光水滑,一根根都支棱著。
他擠在人群最前頭,瞧見這陣仗,那張臉樂開了花,下巴頦習(xí)慣性地往上抬,鼻孔幾乎要翻到天上去。
“鄉(xiāng)親們,都瞅見了沒?這就是我王大發(fā)在外頭交的朋友!”
他清了清嗓子,聲音拔高了一截,指著那幾輛緩緩?fù)7€(wěn)的豪車,滿臉都是藏不住的得意。
“這還只是一小撥!后頭,后頭還有更厲害的呢!”
他眼角余光往百草堂那邊掃了一眼。
林楚欽正倚在門框邊,手里端著個缺口的粗瓷大碗,慢條斯理喝著早上的白粥。
王大發(fā)故意把聲音提得更高,話里頭夾槍帶棒:
“有些人吶,一輩子守著那幾畝薄田,搗鼓那點不值錢的破草藥,哪能見識到這種大世面?”
“認(rèn)得幾個字就了不起了?哼,我這些朋友,隨便拎出來一個,人家動動手指頭,一年掙的錢,都夠他撅著屁股數(shù)到后半夜!”
“就是!大發(fā)這娃是真出息了!”
“還是人家大發(fā)有本事,瞧瞧這人脈,都是開小車的大老板!”
“林楚欽那小子,怕是這輩子都沒跟這種車?yán)镱^坐的人說過一句話吧?”
人群里立刻響起一片嗡嗡的附和聲。
先前還對林楚欽客客氣氣的幾個婆姨小子,這會兒也跟著起哄架秧子。
他們再瞅林楚欽,那神情就復(fù)雜了,有幾分可憐,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輕視。
在他們此刻的心里頭,林楚欽那點看病的本事,跟王大發(fā)這些開著小汽車來的“朋友”一比,那簡直就是螢火蟲跟月亮爭光。
王大發(fā)聽著眾人的吹捧,腳底下輕飄飄的,快要飛起來。
他使勁整了整那身緊繃的西裝衣領(lǐng),臉上堆滿了笑,哈著腰,就要往那打頭的車子迎上去。
他連開場白都琢磨好了,非得好好顯擺一下自己在這百草村的“面子”。
打頭那輛黑色轎車的車門,“咔噠”一聲輕響,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