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到時候,在那些科班出身的醫(yī)生面前,鬧出笑話,丟人現(xiàn)眼!
出租車在縣人民醫(yī)院門口停下。
老太太哆哆嗦嗦付了車錢,幾乎是半拖半拽著林楚欽的胳膊,踉踉蹌蹌就往住院部里頭沖。
周雅慢悠悠跟在后頭,瞅著這亂糟糟的一幕,心里頭那點看熱鬧的心思,又冒出來不少。
住院部里頭人擠人,空氣里一股子濃消毒水味兒,還混著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病人身上的氣味。
老太太顯然是熟門熟路,領(lǐng)著兩人七拐八拐,進了一間至少塞了六張病床的普通病房。
靠窗那張床上,躺著個年輕人,也就二十出頭的樣子。
他臉灰敗得跟蒙了層土似的,嘴唇干裂起皮,眼窩深陷,雙眼緊閉。
胸口隨著那點微弱的呼吸輕輕動彈,胳膊上還扎著輸液管,透明的藥水正一滴一滴往他那瘦得脫了形的身體里流。
床邊的儀器發(fā)出單調(diào)的“滴滴”聲,把這病房襯得越發(fā)壓抑。
一個穿白大褂、戴金絲邊眼鏡的男醫(yī)生,大概四十來歲,正站在病床邊上,手里拿著個病歷夾,眉頭鎖得死緊,神情里頭透著股子藏不住的疲憊和幾分不耐煩。
“王醫(yī)生!王醫(yī)生!”老太太一瞅見他,跟抓著了救命的稻草似的,猛地撲了過去,“我兒他咋樣了?您可得救救他啊!”
那王醫(yī)生顯然認得老太太,被她這么一扯,臉上的不耐煩更重了幾分。
他掃了眼跟著老太太進來的林楚欽和周雅,在林楚欽那身不起眼的穿著上停頓了一下。
聽老太太上氣不接下氣地說:“王醫(yī)生,我……我給您請了個大夫來,您讓他給俺兒瞅瞅,他可厲害了,是神醫(yī)!”
王醫(yī)生一聽“村醫(yī)”這兩個字,嘴角立刻往下一撇,那股子不屑和輕蔑毫不掩飾,打量林楚欽的表情,也充滿了審視和懷疑。
林楚欽倒像是沒瞅見他那副德行,神色平靜地走到病床邊。
他先是仔仔細細瞅著病床上年輕人那蠟黃的臉,又輕輕掀開他的眼皮看了看。
最后伸出手,示意老太太把年輕人身上蓋著的薄被往下拉了拉,露出了他的舌頭。
舌苔厚膩發(fā)黃,還帶著點不吉利的暗紫色。
林楚欽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他伸出三根手指,輕輕搭在年輕人手腕的寸口脈上,閉上眼睛,凝神細聽。
病房里頭一下子靜得嚇人,只有儀器單調(diào)的“滴滴”聲和老太太強忍著的抽泣聲。
周雅站在一邊,瞅著林楚欽這套望聞問切的架勢,心里也有些犯嘀咕。
這年輕人瞅著,確實病得不輕。
過了一分多鐘,林楚欽才松開手,眉頭皺得更緊了。
那王醫(yī)生一直冷著臉在旁邊瞅著,見林楚欽檢查完了,才冷冰冰地開了口,聲音里頭沒一點兒人情味:“病人是急性腎衰竭引發(fā)的尿毒癥,并發(fā)了嚴重的肺部感染和敗血癥?!?/p>
“我們已經(jīng)用了目前最好的抗生素,也連續(xù)給他做了血液透析,但效果很不理想,各項生理指標都還在持續(xù)惡化?!?/p>
他頓了頓,掃過老太太那張絕望的臉,語氣跟宣讀最后的判決書似的:“家屬還是早點做些心理準備,可以考慮準備后事了。”
“轟隆”一下,老太太只覺得天都塌了,整個人跟抽了筋似的,雙腿一軟,癱坐在地上,捶著胸口就放聲大哭起來:“我的兒啊!你怎么就這么命苦啊!老天爺啊,你睜開眼看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