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景深握著我冰冷的手,涂藥的動作很輕,平生第一次這么小心的對待一個人。
這要是被認識他的人看到這一幕絕對會受到驚嚇,厲景深是誰?提到他都會不由往狂妄自大想,就這樣的人,居然有天會屈膝在一個女人面前為她擦藥,而且這個人還是他最厭惡的人。
厲景深根本沒注意到他的舉動,我也跟失了魂似的,只有護工發(fā)現(xiàn)了,一人坐著一個單腳跪著,剛還劍跋扈張的倆人現(xiàn)在居然這么和諧,仿佛誰都插入不進去。
網(wǎng)上說倆人有名無實感情破裂,可看著根本不像說的那一回事兒。
果然網(wǎng)上謠言信不得。
厲景深沒伺候過人,更別說這種細致的包扎傷口,藥涂上,紗布裹住傷口就好了。
怕我像剛才那樣栽下去,厲景深給我栓好安全帶后這才走到后面推輪椅。
護工站在后面猶豫了一下后,上前兩步看著他們的背影,直到看不到人影了她才轉(zhuǎn)身去找秦默。
半小時的車途,對我而言漫長無比,我腦子里一時間浮現(xiàn)出各種畫面,我和沈昌南斗嘴,倆人吵架,陳舊的照片上沈昌南抱著我嘴角掛著笑
這些記憶如此單薄,像一戳即破的肥皂泡泡,擁堵著,爭搶著,替我遮掩沈昌南視頻中那張血肉模糊的臉。
我蜷縮在副駕駛坐上,我靠著右邊,纖長的睫毛半垂著,長發(fā)鋪滿椅背。
這時的我是那樣的脆弱,如一個皸裂的水晶娃娃,全身上下顯示著輕拿輕放,仿佛一戳整個人就會碎掉再也拼湊不齊。
厲景深給趙錢打了個電話,沈昌南的尸體已經(jīng)被警察轉(zhuǎn)移到了警局。
順著導(dǎo)航,厲景深把車停在外面,我就像丟了魂魄,毫無反應(yīng),睜著一雙失神的眼睛。
厲景深下車給我解了安全帶,我沒哭沒鬧,和之前瘋狂咬他的模樣大相徑庭,可這樣的沈知初反倒讓厲景深更為惶恐。
厲景深彎腰將我輕輕抱起來,懷里的女人像只受傷的貓很乖也很可憐,他把我放到輪椅上。
趙錢在門口等著,看到厲景深推著我過來后,立即小跑過去想搭把手:“厲總,我來推吧。”
厲景深躲開,沒說話,只是眼神冷冰冰地看著趙錢。
趙錢立即止住動作,僵硬地站在一旁看著厲景深推著我進去。
他后知后覺的反應(yīng)過來,有些尷尬地撓了撓后腦勺,暗忖:嘴上說著不在意沈知初,身體那股占有欲倒是很誠實。
趙錢進去指路,沈昌南跳樓的死相有些恐怖,擔(dān)心嚇到人便放在平時沒人進的房間里。
屋外有警察守著,我看著面前緊閉的房門,眼神恍惚了一下,有些膽怯的看向一旁的警察,戰(zhàn)戰(zhàn)巍巍問:“我爸是在里面嗎?他現(xiàn)在怎么樣了?傷的嚴不嚴重?”
警察低頭看著我,嚅動嘴唇,喉嚨深處像是被一團棉花堵住了一樣。
我眼神帶著困惑,似乎是不解為什么他不說話:“我爸是沈昌南,他是不是在里面?他今天要去法庭復(fù)審?!?/p>
對啊,沈昌南今天要去法庭復(fù)審,有足夠的證據(jù)證明他無辜,他不會挨槍子兒了。
法院都不判死刑了,他怎么可能會想不開跳樓自殺呢?
那個男人只是在生氣,氣我一出生就奪取了他愛人的命,恨我拿走了沈家,恨我那四天沒去管他,所以才編了這出戲故意騙我。
當(dāng)一個人受到劇烈打擊陷入恐懼時,身體會自動觸發(fā)保護機制,整個人仿佛龜縮在硬殼里,大腦放空,會懷疑現(xiàn)實的真實性,以為自己正在經(jīng)歷一場幻覺,只要人醒過來噩夢就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