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第1頁）

掛在睫毛上的淚珠掉了下來，劃過她蒼白的面頰，砸在程妄扶著她手臂的手背上，滾燙。

灼痛了程妄的手背，也燒穿了他心頭最后一絲疑慮。

配不上？糟蹋？她此刻的恐懼、卑微和那堆被珍視的碎片，都在無聲地指向一個(gè)名字。

只有那個(gè)女人，仗著肚子里的那塊肉，才敢如此囂張地踐踏他剛抬舉的人，才敢把他賞賜的東西視如敝履，才敢挑戰(zhàn)挑戰(zhàn)他的威嚴(yán)！

怒火在胸腔里奔涌，幾乎要破膛而出，又在頃刻之間平靜下來，宛若一盆冷水，從頭頂澆了下來。

尚岑竹懷孕了，那是他程妄的第一個(gè)孩子。瓜熟蒂落之前，它就是一道堅(jiān)固的護(hù)身符。

他是期待這個(gè)孩子降臨的，所以他沒辦法做出什么嚴(yán)苛的懲罰，就像是之前一般，多給季儀言些賞賜。

程妄沒有再看她，銳利如刀的目光掃過垂手侍立、大氣不敢出的驚蟄和清明，最終釘在驚蟄身上：“去請府醫(yī)。用最好的藥，仔細(xì)給季姨娘看傷?！?/p>

他的聲音恢復(fù)了慣常的冷硬，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道：“再傳我的話，季姨娘身子不適，需靜養(yǎng)。從今日起，花檐閣閉門謝客，任何人不得打擾。違者，家法處置。”

“是！侯爺！”

驚蟄和清明如蒙大赦，連忙應(yīng)聲。

程妄的目光最后落回季儀言身上，她依舊低垂著頭，肩膀微微聳動(dòng)，無聲地抽泣著，單薄的身影在燭光下顯得那么脆弱無助。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最終卻只化作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

他解下腰間一塊觸手生溫、雕著云紋的羊脂玉佩，不由分說地塞進(jìn)季儀言冰涼的手里。

“拿著?！?/p>

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種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安撫意味

“自此之后，你的月例翻倍。再者，明兒去庫房里挑兩樣喜歡的。我看你這屋空了很多，明日我會再給你送些來?！?/p>

說完，程妄不再看她，仿佛再多停留一刻，那被強(qiáng)行壓制的怒火和某種陌生的情緒就會失控。

他猛地轉(zhuǎn)身，大步流星地離開了花檐閣，背影帶著一種近乎狼狽的決絕，很快消失在沉沉的暮色與搖曳的竹影之中。

沉重的腳步聲遠(yuǎn)去，花檐閣陷入一片死寂。

季儀言依舊保持著低頭的姿勢，一動(dòng)不動(dòng)。淚水早已干涸，在她蒼白的臉上留下冰冷的痕跡。

她緩緩地、緩緩地收緊手指，那枚溫潤的羊脂玉佩硌著她的掌心，帶來一絲堅(jiān)硬的觸感。冰冷的目光落在掌心溫潤的玉佩上，沒有半分暖意。

月例翻倍？庫房自??？

季儀言從程妄離開的背影中看出了落荒而逃的意思，多有趣啊！就是不知，他現(xiàn)在貪戀的是身子，還是那個(gè)小心翼翼表露愛意的‘姨娘’了。

第二日一早，流云領(lǐng)著她去了庫房。

說是挑些喜歡的，季儀言看了半天，最后抱著一匹布回去了。這布不算什么貴物件，就是個(gè)絲綢。

老百姓一定會覺得稀有珍貴，可皇帝那里經(jīng)常賞下來，多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