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是數(shù)九寒冬,屋里雖然燒著炭,卻也絕稱不上熱。他得是痛到什么地步才出這一身汗?偏又一聲不吭地。
她只得打來一盆熱水給他擦拭身子,這會兒就算望著他的八塊腹肌也沒有半點旖旎的心思了:“您這心病是生下來就有?”如果是先天性遺傳疾病,那真不好治。
他微闔著眼,嘴唇終于有了一點血色:“不,這是被人所傷?!彼焓衷谧约盒目谖恢靡稽c,“那一刀幾乎把我心臟都剖成兩半?!?/p>
馮妙君跟著心口一涼、后背發(fā)寒。當年那人要是再狠一點就好了,世上若是沒有云崕,也輪不到她今日來擔驚受怕。
他的心跳其慢無比,原來給他上藥時,馮妙君忙活完都未必能感受到他的心跳一下。從前她以為大能氣息悠長、心跳也格外緩慢,可他的情況似乎沒有這樣單純:“這人的本事,一定很大?!?/p>
國師作為修行者之翹楚,生命力龐勃,比起最強大的妖獸也不遑多讓。尋常傷勢養(yǎng)個幾天也就好了,莫提準受了那么重的傷,動用秘術二十個時辰后也恢復如初。云崕的心疾卻始終不見好,所以當初打傷他的人是有多厲害?
他嘴角露出一絲譏諷的笑意:“可不是?”
看來,果然是個“人”,就不知道是男是女,是老是幼?她目光微閃,想趁著他卸下心防時多打聽一點:“他(她)現(xiàn)在還活著么?”
“早就死了。”
她呼了一聲:“那還好。”否則那種強人活在世上,對云崕的性命還能造成威脅,她也要跟著擔驚受怕。
云崕云眸半睜半閉,瞟了她一眼,意味難明。
“你將他殺了?”莫不是兩敗俱傷,云崕殺掉對方,自己也負了重傷?
“那時我還年幼,沒有如今的本事?!彼]著眼呢喃道,“他是自作孽,不可活,天要收他?!?/p>
馮妙君不懂什么叫“天要收他”,除了自然災害,她從未見過天地親自出手殺掉一個人。他這對頭,罪大惡極嗎?云崕在她心目中已經是妖孽級別,能被他親口說成是自作孽的人,又該有多逆天?
云崕看穿了她的想法,輕笑一聲:“你可知,紀元之前的修行者想要飛升去仙界,是要先經歷天劫的考驗?”
“聽說過?!?/p>
“倘使血孽滔天,度不過自己的劫數(shù),也就煙消云散了,這便是天對付人的辦法之一。”
馮妙君眨了眨眼:“可是天劫消失很久了。”一邊給他換上新的中衣。
“只是打個比方?!闭f罷,他就不再開口。
馮妙君還是聽得云里霧里,依稀明白他這對頭不僅是死了,恐怕還死得挺慘。
可是,什么樣的傷能糾纏他這么多年?“你的心疾……”她躑躅片刻,還是將數(shù)年來最大的疑問給拎了出來,“會致命么?”
他眼中有冷光閃過:“想要我死,可沒那么容易。”
對這一點,她也深有同感:“那么,能治好?”
她的口吻希冀無限,令云崕也側目:“很難,但是——”
他斬釘截鐵:
“——能!”
他的求生欲一點也兒不下于己,馮妙君莫名感到了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