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埠頭的方向。
馮妙君見了,不由得大喜!
她和養(yǎng)母分開前,約定馮記登船離港后即發(fā)訊告之。如今看來,盧傳影果然了得,能在一片混亂中約到船只并提前帶著馮記眾人脫身。
她站得高自然也就望得遠,從峰頂能望見埠頭上紅光點點,并且有幾點蔓延到了海上,那是人們點燃的火把,和船上的油燈。
已經(jīng)有船出海了。
馮記見機得早,提前乘船離開。否則等到疏散命令傳播開來,全島都會陷入恐慌,上船機會全部靠搶。
如今洋流正好。商船一個時辰應該能開出二十余里。倘若天雷的威力是以螺浮島為中心向外輻射,那么傳進海中必定會有遞減效果。
有盧傳影和蓬拜全力相護,徐氏或許能活下來?
她立在峰頂,風聲嗚嗚,仿佛都是養(yǎng)母的哭聲。
徐氏大概也明白,養(yǎng)女來不及和他們會合了。只余一個時辰,除非馮妙君插翅飛起,否則趕不到埠頭,更不用說下海。
倘若傅靈川成功將螺浮島指為祭器,天雷降下來,恐怕以本島為中心,方圓三十里內(nèi)生靈都要死絕。馮妙君的修為,能抵得住天雷么?
她忽然無聲發(fā)笑,白板從她面上看到了自諷。
她這一輩子都為活下去而拼命努力,臨到末了,還是逃不過這樣的宿命么?
馮妙君盤膝坐了下來,將白板取下來放在掌心,低聲道:“我解除與你的主仆協(xié)定。你走吧,我知道你有自保之法。液金特殊,未必不能在這次天雷中存活下來。”
液金妖怪是這天地間最奇特的一種生命,不同于血肉之軀。天雷雖然厲害,可是對于已經(jīng)獲得無比堅固屬性的白板來說,活下去的機率可比馮妙君大得多了。
她或許是沒機會再活著了,卻不想拖白板一起送命。
白板不意她有這一說,化成了白貂偏著頭道:“那女主人接下來打算怎辦?不若去螺浮下島避上一避?”
“去哪里都是一樣。一個時辰內(nèi),我不可能離島三十里。錐尾山下的海中布滿漩渦,我根本游不出去?!彼蛩憬柚奠`川的東風躲過雷劫,但現(xiàn)在人家棋高一著,已經(jīng)遁去數(shù)十里外?,F(xiàn)在她腳下的海區(qū)是海難集中地,密集分布的暗礁造成漩渦暗流無數(shù),就是魚兒誤闖進來都未必出得去,何況是個陸地生物?“只希望鮫人能夠及時阻止傅靈川?!?/p>
她向來貪生怕死,可是現(xiàn)在心中卻奇異地沒有半絲兒害怕,仿佛死亡離自己還格外遙遠。
其實不遠了,或許只剩一個時辰。
她始終那么努力求存,結(jié)果最后卻要悄無聲息地死在這里么?
這個時候,她莫名想起了云崕。他們性命相連,她死了,他也不能獨活。九泉之下要能相見,他會不會氣得再掐死她一遍?
馮妙君打了個寒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