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妙君知道,會的。
但那是在久遠的以后了。當新夏人過上了安適富足、不愁吃穿的日子,心里或許會翻起過往多年的舊賬,想起自己和親人流過的血、吃過的苦,想起亡國的恥辱,重新咬牙切齒。
這叫情懷。
但那都是后話了。云崕要的,是眼前。
樹梢有葉子飄下,隨風打了個旋兒。馮妙君將它接在手心:“你就這樣篤定,魏國與燕國的大戰(zhàn)就在這十幾年間?”在她來到這個世界之前,這片大陸的總體和平已經(jīng)維持了相當長一段時間,盡管不排除局部地區(qū)的沖突。
“誰知道呢?”那雙桃花眼像是比平時更朦朧了,里面藏著她看不透的深意,“或許要十余年,或許要上百年……又或許根本不需要那么久,數(shù)年之間就能分出勝敗。”
然而這場仗不可避免,早晚都會打響。到時,人間又是一片煉獄,新夏國該何去何從呢?馮妙君暗暗吸了一口氣:“誰勝、誰負?”
“不清楚?!痹茘帉嵤虑笫?,“所以我們才要新夏協(xié)同作戰(zhàn)?!?/p>
“如果我不同意呢。”她抱臂在前,“得罪燕國,對我又沒什么好處?!?/p>
云崕幽幽道:“你已經(jīng)得罪了?!?/p>
馮妙君嘿了一聲:“若你指的是我簽訂魏夏協(xié)議、打亂燕王原有計劃的話,他當時縱然氣惱,開戰(zhàn)以后多半也就不放在心上了。他掌管泱泱大國,要是連這點度量都沒有,怎能長久坐在那寶座上?”
想做萬人之上、萬萬人之上,那必然要有蕓蕓眾生拍馬也攆不上的氣量與謀略。燕王對魏夏協(xié)議再不滿,一旦跟魏國開戰(zhàn)以后也要分清主次,不會隨意來招惹新夏,給自己平白再樹一個敵人。
大國就是大國,眼光非布衣草民可比。事分輕重緩急,她相信燕王拿捏得清。
云崕望著她,臉上的笑意漸漸擴大。她見了,忽覺心里七上八下,似乎有甚不妙的事就要發(fā)生。
“恐怕不止這一樁?!痹茘幝龡l斯理道,“他和你還有一筆賬要算呢。”
她滿面警惕:“什么賬?”
“殺子之仇!”她駭然變色,云崕一邊欣賞她的臉色一邊道,“燕十九王子趙允,死在印茲城外了呢。”
馮妙君失聲道:“什么時候!你怎么知道……”
她也是人精,說到這里忽然反應過來,臉色一下變得陰沉:“是你!你殺了他?”
最后這幾字,都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