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板的小算盤,其實很清楚。
它原本是自由自在的伏臺河神,被云崕強行抓來簽下認主,從此只能服侍馮妙君。它是智慧生靈,比人類還聰明得多,心中當然不忿。
契約規(guī)定它要乖乖執(zhí)行主人命令,卻沒說它要發(fā)揮主動性,因此眼下對它來說最好的結(jié)果就是將這發(fā)現(xiàn)秘而不報,任馮妙君被天雷轟死,這樣它又恢復(fù)了自由之身,只要今后躲著云崕不出現(xiàn)在他面前,它就還是個逍遙天地間的液金妖怪。
它為什么又改變了主意?
白板嘿嘿道:“您這時候還替我著想,我至少該還您一次。”
馮妙君知道自己活下去的希望不大,卻愿意將它放走,沒讓白板給自己陪葬。這個情,它一定要領(lǐng)。
再說,馮妙君和它名為主奴,實際上可從沒虧待了它,私藏的珍貴金屬都喂給它吃。要是靠著白板自己緩慢修行,還不曉得猴年馬月才能晉階。
跟著女主人有福利,這也是它狠不下心來害她的緣故。
馮妙君看穿了它的小算盤,冷哼一聲:“你想將功贖罪,就去把它找出來!”白板抱著這樣的心思她當然不會高興,卻也不因此而記恨它。自利乃是生物天性,白板雖然認她為主,卻本能地渴望自由。
這種心態(tài),她比誰都了解。
白板“哎”了一聲,化作一團水銀溜了出去。它原本就是潛行的大行家,當前夜幕低垂,山上又有薄霧,給它提供了很好的掩護。
眼前又現(xiàn)一線生機,馮妙君反而心頭忐忑不已。人便是這樣,自知必死尚能心平氣和,有了活路卻要患得患失,唯恐自己趕不上時間,抓不住機會。
她強壓下紛繁思緒,緊跟在白板后頭。
下山的路,越走越寬。到半山腰上,白板向她示意,馮妙君當即停下了腳步,看著它身影慢慢消失在空氣中。
這與周圍景物融為一體的本事,連云崕也是甘拜下風的。
這兒可比山頂要幽靜得多,從上頭飄下來的毒霧更是將大小生命一掃而空,所以此刻山林空寂,別有一股死氣沉沉。
甚至連白板也沒了音訊。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轉(zhuǎn)眼就是小半個時辰。
天空中的云團漩渦越來越厚實,像是下一秒就要壓進海面。留給馮妙君的時間,越來越少了。
她依舊倚在石后,輕輕作了幾個深呼吸,漸如老僧入定。換作旁人大概已經(jīng)像熱鍋上的螞蟻,可她明白,都到這個時候了,心焦也沒有用。
眼下能做的,唯盡人事耳。
又不知過了多久,下方忽有疾風吹來,拂動她額前的秀發(fā)。
風吹來的方向有些奇怪,馮妙君驀地睜眼,向前潛行十余丈,貼著巖壁往下看:
底下五丈處是一個小小的山坳,背風。由于螺殼上的紋路很深,錐尾山上到處都是這樣的小山坳,一點也不引人注目。
不過原本空白一片的山坳,現(xiàn)在卻無故多出了兩人:
傅靈川和長樂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