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去掉前后八年中發(fā)生的無數(shù)變故,乍看之下,它還是那么理所當然。
理所當然得那么荒謬可笑。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一切又回到。
冥冥中仿佛有一種力量,牽引著她走向既定的宿命。無論她怎樣抗爭,最后依舊會被拉回。
馮妙君痛恨這種自不由己。
可是,未來她又該怎么辦呢?
她暴露身份,以血鑒證,無非出于兩個原因:一是怕死,二是覬覦金枝玉露。
她不站出來,轟下來的天罰就能要了她的命;她不表明身份,怎有可能弄到每滴價值八千五百靈石的金枝玉露?解除詛咒的希望,哪怕再渺茫也值得一試。
可是她付出的代價,也同樣沉重:傅靈川和她之間沒有默契,只有契約,因此她同樣對著稷器起誓,要為新夏國鞠躬盡瘁,要為黎民謀福祉。
從今以后,她不再是自由自在的馮妙君了。從今以后,她要負擔(dān)的不僅僅是養(yǎng)母,不僅僅是馮記。
那是數(shù)百萬公里的土地,那是數(shù)以百萬計的平民。
她接過來的,正是她從前一直躲避的。
這樣?xùn)|西,就叫做責(zé)任。
馮妙君長長地嘆出一口氣,無端想起了云崕。
他的肩上,是不是一直承受著這樣的重擔(dān)?
如果他始終負重前行,又怎能表現(xiàn)出那樣的不羈與任性?
……
從螺浮島原先的位置飛去南岸,以鶴妖的速度也要足足四日。
中途休憩時,傅靈川選了個有綠樹的海島落足。白鶴去捕魚時,他獨自去了島上小山的另一邊。
半個時辰后,那里就冒出了濃煙,還有些古怪的氣味。
那種氣味,她在戰(zhàn)后聞過不止一次。
馮妙君等了許久才往山后走去,恰好看見沙灘上一個臨時搭起的木臺子被燒空,傅靈川半跪在地,小心將灰燼往小罐里裝。
他的態(tài)度一絲不拘。
馮妙君停下腳步,默默看著。她慣不會安慰人,這時也不知該說些什么。
好一會兒,她才打破沉默:“她叫什么名字?”
一把火過后,那個頂替她的妙齡少女就化成了灰,馮妙君卻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這個小姑娘在生命最好的年華里,只活成了一個影子。
“她閨名霏媛,但已經(jīng)很久不用了?!备奠`川幽幽道,“自她七歲起,就時常與我見面,一個是王府私生女,一個是發(fā)配邊關(guān)的王室遠親,總會有些話說的?!?/p>
何止是有話說?假長樂公主望著傅靈川的眼神,馮妙君懂。若非愛之深,怎肯假扮長樂公主,為傅靈川甘冒天下之大不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