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對他們兩人來說,畫里最最關(guān)鍵的就是這個“帝”字!
浩黎歷六百二十年,這天底下可只有一個皇帝。
那時候,坐在至高寶座上俯瞰眾生的,只有一個人——
黎厲帝!
云崕忽然笑了,蕭衍不知怎地從他笑容里看出了兩分驚心動魄的意味。
“這是蕭平章偷偷收在寢宮里的?”
他連“先王”兩字敬稱都懶得冠上,蕭衍面色微變,但依舊點了點頭。如果云崕的身份真是他猜想的那個人,那么他的確不需要對當(dāng)世所有君王報以敬稱。
云崕伸手,輕輕從畫像上撫過:“浩黎國覆滅,一把大火燒盡王宮,我以為所有皇帝的畫像都被付之一炬。”
“王宮里的歷代帝王畫像是沒能流出。”蕭衍指了指落款,“但這是一個姓年的小官次女自繪自賞,不為外人所知。她藏在箱底,數(shù)十年后流出,最后被我父王獲得。”真相總被雪藏在某個地方,不經(jīng)意間就出世了。
云崕問他:“你怎么知道?”畫上只有一行簡單的題字。
“返都那天,我擅闖父王寢宮就拿到了這幅畫像,而后花了數(shù)月時間追查來源,才敢現(xiàn)在拿給你看。”蕭衍輕笑一聲,“父王年紀(jì)大了,我怕他拿到假畫。雖然這幅畫看著像是很舊了,但世上可不乏做舊的高人。”卷軸的紙質(zhì)發(fā)黃,但顯然一直被精心保管著,并沒有霉?fàn)€、脆化或者蛀洞,還能展開。
“在我面前打開這幅畫可不是明智之舉,尤其這里一個守衛(wèi)也沒有。”云崕慢悠悠嘆了口氣,“蕭平章臨終前還沒忘了繞過我傳畫于你。你卻把他好不容易保守的秘密都抖給我看,就不怕我起殺心?”
蕭衍收起笑容,滿面肅然:“父王說過,他和你早就認(rèn)得了,我當(dāng)年的引薦只是個過場。你若真想殺父王、想殺我,父王制掣你的那一點手段恐怕根本沒用罷?”
歷來國君都有制約國師的辦法,以免國家為其所竊。可是云崕早在數(shù)十年前就算計好國師之位,以他的本事,是不是有能力抗衡魏王的手段?
云崕深深凝視他,好一會兒才道:“蕭平章后悔了,想在他死后讓你們兄弟除掉我,這樣就不算違背昔日誓言。你想抗命不遵么?”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可是帝王不同。”蕭衍面容微黯,“父王那時已然智昏神狹,做不出明智之選?!?/p>
“哦?”云崕好整以暇,“何謂明智之選?”
“你說過,要助我蕭家奪天下?!笔捬苷J(rèn)真道,“這話還有效么?”
“言出不改?!?/p>
“那你的選擇就只剩下我了?!笔捬苄α?,“倘若是蕭靖奪到王位,奪到王位時已經(jīng)快五十歲了。他自己也明白,即便有云崕之助,爭霸天下的愿望也不可能圓滿。
畢竟,凡人有大限之期。
這個夢想,只能交由后世子孫來接力。
云崕嗤之以鼻:“他大可試試?!?/p>
“他取不了你的命,卻可以破壞你的計劃。你難道還想再花幾十年時間,尋找下一個蕭平章么?”蕭衍一字一句道,“你為我奪王位、爭天下,魏國也會全力助你。”
這下連云崕都有些動容:“你明知道我是誰,還敢與虎謀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