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剛剛站起,邊上伸過來白嫩嫩的小手抓著他的袖角:“去哪?”
“找個地方睡覺?!彼穆曇羿吵?,讓馮妙君突然想起他是個病號,尋常人受了這等重傷,多半還在臥床唉喲不停,要人伺候;他呢,竟然就走了好長的路潛進(jìn)印茲城來,還在她的屋頂上吹了半宿的風(fēng)。
他伸了個懶腰:“吹風(fēng)吹久了,骨頭有點(diǎn)酸?!闭Z氣聽著像撒嬌,可是病人本來就不該長久吹風(fēng)吧?
“你在哪落腳?”
“這個時候,客棧全是空房?!?/p>
印茲城早就關(guān)緊大門、全城戒嚴(yán)。百姓都在自家貓著,這時候哪里還有客人往印茲城來?客棧的生意,是徹底黃了。
馮妙君看著他的眼神更懷疑了:“你真是回去睡覺?”
云崕冒險潛進(jìn)城,到底做什么來了?這問題,他可沒有正面回答她。來看看她云云,不過信口胡謅。唔,最大的可能就是要與魏軍里應(yīng)外合。
那句膾炙人口的名言是怎么說來著:最堅固的城墻往往從內(nèi)部攻破?印茲城的防御看起來的確是堅不可摧的樣子,并且魏軍時間緊迫,想要速戰(zhàn)速決就得另辟蹊徑。
云崕眨了眨眼,一臉無辜:“那我還能做什么?”
他上一次施計,就做掉了峣王父子。這一回,他是不是又打算冒險劫掠晗月公主母子?想到這一點(diǎn),馮妙君后背都沁出冷汗。經(jīng)歷連番變故,峣人一定加強(qiáng)戒備,將晗月公主護(hù)得無比周全,再說大晉國師莫提準(zhǔn)也還未離開,他守護(hù)本國公主必定不遺余力。
無論云崕如何謀劃,這么做也是風(fēng)險太高,萬一被捕……馮妙君暗暗打了個寒噤,表面上卻沖他一笑:“外頭不安全,我這院里還有廂房……”
話未說完,云崕就瞪大了眼:“你肯收留我?”
這可憐巴巴的語氣是怎么回事?馮妙君一噎:“客棧是峣人篩查的重點(diǎn),你睡不安穩(wěn)……”
話未說完,云崕就打斷了她的話:“我??!”從屋頂跳下地面,登堂入室。
馮妙君也回到庭中,一轉(zhuǎn)頭就見他推開了左邊房間的門:“這間物什一應(yīng)俱全,我就睡這里吧?!彼嵊X出眾,推門即嗅到一縷淡香,與她身上如出一轍。
“這房間是……”是她的,可是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她本想將這家伙丟到西廂房,可是他來去無聲,她想盯住他并不容易,何不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牢?反正她又不睡覺。
再說,當(dāng)他侍女那段時間里,兩人同屋住了不知多少天,現(xiàn)在再糾結(jié)這些有什么意義?
“歸你了?!彼?,跟了進(jìn)來。
“還是安安心疼我。”云崕很配合地打了個呵欠,“好困?!苯獾敉庖潞脱プ?,和身爬上了床,轉(zhuǎn)眼就將自己埋進(jìn)了被子里。
馮妙君:“……”這種說不出的后悔是怎么回事?
云崕還很好心地往里挪了挪,然后拍拍身邊的空位:“來,夜深了,不要客氣?!?/p>
他笑得那么和氣,就像狼外婆。她相信自己真地湊過去,后半夜兩人都別想睡了。
“謝謝了啊?!瘪T妙君皮笑肉不笑,“你睡吧,我不困?!闭f罷坐到椅上,盤膝調(diào)息。
云崕側(cè)了個身正對著她,托著腦袋看過來,目光炯炯。
那眼神如有實(shí)質(zhì),她閉著眼都能感受得到。
她忍,只作不知。
可是他瞬也不瞬地盯著她,居然能這樣看上整整一刻鐘。
無論是誰,面對他的目光都不可能無動于衷。馮妙君只覺皮膚上如同有螞蟻亂爬,癢得緊,心里也亂了,睜開眼微怒道:“你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