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妙君眼睜睜瞧著,面色如常,連細眉都不動一下。王乾自行點了幾個穴道止血,而后拾起斷臂跪了下來:“小人冒犯,請王上開恩!”
他痛得臉部神經抽搐,額上的汗、傷口的血,一齊往外冒。馮妙君定定看著他好一會兒,慢條斯理:“知道自己犯了何過?”
“是!”
“膽敢再犯,孤砍了你的腦袋!”她這才拂了拂手,“下去吧?!?/p>
王乾向她和傅靈川都行了一禮,這才快步退下,設法處理傷口去了。
空氣中彌漫著血腥氣味兒。眾臣看到這里,也是久久無語,竟不敢上犯天威。
就在一片鴉雀無聲中,呼延備忽然站了出來,朗聲道:“公道自在人心!石章青與虞家小公子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突然痛下殺手,不外乎受人指使。虞琳瑯初到都城不久,為人和善,深居簡出,又不曾在這里與人爭執(zhí)鬧事。若說他招來殺身之禍的因由,似乎也只有一個了——”
呼延備一字一句道:“——他得到王上賞識,入宮四次為王上作畫!這就礙了某些人的眼,唯恐他得了……”說到這里,他抬頭看了馮妙君一眼,微有猶豫,但最后依舊道,“……得了圣眷!”
傅靈川對女王的心意,王廷誰人不知?偏偏長樂女王前些日子才下令修改后宮條例,此事必引傅靈川不快。這時各家都送有為子弟入宮面圣,尤以虞琳瑯最得賞識,傅靈川看他不順眼也在情理之中。
這其中還有一層利害關系,那便是地方豪族子弟如若得了圣眷,家族力量必定會變得強大,這是傅靈川所不愿看到的。然而女王與他已經暗生罅隙,不愿聽他命令行事。
以上這些,都是王都的人精們心知肚明,卻又不便宣之于口的。
呼延備的地位就比虞庚慶高上許多,有資格出言喝斥他的人也沒幾個。傅靈川不怒反笑:“呼延備,你說這些可是有憑有據(jù)?”
呼延備呵呵一笑:“這幾日各家子弟想要進宮面圣,都被攔下。我孫兒連續(xù)兩日求見王上,都得不到半點回響。最后還要勞煩王上親自前往白馬湖,隆兒才有幸一見。”他頓了一頓,“傅國師,此事廷內各家族長都很清楚,您還要什么證據(jù)?”
平野將軍朱磁也站出來,洪聲力挺他:“妒恨便是動機,請王上秉公執(zhí)法,以正視聽!”
傅靈川目光從這些人臉上一一掃過,望見的不外乎怨忿、算計和幸災樂禍。他呵呵冷笑開了:“我和長樂辛辛苦苦創(chuàng)立新夏國,你們跟著水漲船高,一方面拿夠了好處,另一方面卻又要恩將仇報!嘿,是真不知道羞恥二字怎么寫嗎?”
真是一群忘恩負義的東西!這一瞬間,他實是有些心灰意冷。
呼延備針鋒相對:“我看,是傅國師不知‘公義’二字怎么寫了。便是昔年的安夏先祖,也不敢將這等不世功業(yè)獨攬到自己身上!”
這話說到眾人心坎兒上,不下七、八名大員紛紛走出附議??箵粑簢?、建立新夏,這里所有人都付出了代價,那些將軍和鎮(zhèn)關史,誰家沒有一本子可歌可泣的血淚史?
女王揉著額角,忽然出聲:“夠了!兩方都有道理。但是此事立案不足七日,虞琳瑯醒來也才一天功夫,或有線索遺漏,國師說得對,不該倉促定論。孤會著刑部仔細審理,十日之內,孤要這個案子水落石出!”
她的身份畢竟是全場最高,處置爭議時人人都要給她一分面子。呼延備聽得目光閃動,傅靈川卻有兩分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