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學曾當了數(shù)年蘇州,最近這幾天,卻是他任期內最魔幻的。
接連的經歷,讓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六月二十,沈樹人的案子結案后兩天,沈廷揚親自找上門來、送錢給他秘密請他公事公辦、大義滅親。
但這根本不算什么,因為短短兩三天之后,又有新一波出手更大方的訪客來了,還是為了沈樹人的案子。
這一次來人的目的,是讓張學曾把卷宗行文盡量寫得輕描淡寫一點,避免把沈樹人移送南京查問。
而來訪者的身份,顯然是張學曾這種局外人完全意料不到的——居然是福建海防總兵鄭芝龍的四弟、有都司武職在身的鄭鴻逵。
張學曾想破腦袋,都沒想明白一個籍貫福建的海防軍官,為什么會對沈樹人那么關心?
他為了不讓沈樹人被移送南京,所付出的價碼,竟比沈廷揚還多出數(shù)倍!這特么沈樹人究竟是誰的兒子?
親爹想出兩千兩加十條朝鮮人參公事公辦,外人卻出五千兩加兩箱安南靈芝換取高抬貴手?!
活久見啊。
好在,張學曾還是有政治敏感和陰謀嗅覺的,加上之前沈廷揚對他反復叮囑,無論如何要行事保密,所以張學曾也沒敢立刻就反復無常。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已經感覺到,能讓這兩方勢力如此反常,背后肯定還有隱藏著的大人物在關注此事。
這銀子拿著肯定燙手,誰也不知道反悔的下場自己能不能承受。
所以,鄭鴻逵的銀子送來時,他也只好假裝明鏡高懸、油鹽不進,先用場面話虛與委蛇,穩(wěn)住了鄭鴻逵。
送走之后,他本著先來后到的職業(yè)道德,立刻把鄭鴻逵來訪的消息透給沈廷揚,看看沈廷揚的意思。
沈廷揚則是表示:知道張府臺難做,之前給銀子,也是怕有別人妨礙張府臺秉公執(zhí)法,別無他意。所以,只要張府臺肯秉公執(zhí)法,自會補足張府臺的損失差額,希望張府臺以國法為重。
至于沈廷揚背后有誰,沈廷揚的口風自然是很嚴的,無論張學曾怎么暗示,都不會透露。
……
雙方就這么拉扯著,時間很快又過去三四天。
沈樹人這幾天被蘇州府下了文書,暫時不許他出城,必須等待最后的移送處理意見。
當然,在吳縣城內,他還是很自由的,畢竟初審判定他沒有問題。
沈樹人每天都會受到張煌言、顧炎武、鄭森等新老朋友的安慰。沈樹人也不動聲色地添柴加火,跟鄭森進一步熟絡起來,并漸漸摸清了鄭森如今對朝廷、對家族的態(tài)度。
二十四日,也就是鄭鴻逵給張學曾送銀子、被張學曾打太極拖延并向沈廷揚告密后的次日。
沈廷揚既然來了吳縣,自然也要見一見兒子。這也是案發(fā)之后,父子之間了,此去兩淮,往返不過數(shù)日路程。消息傳到了朱大典耳朵里,他必然趁機借題發(fā)揮、盡量坑害我們沈家。
等朱大典出手向張學曾施壓、讓他公事公辦后。張學曾也就有拒絕鄭家的臺階了,他也不用擔心破壞跟鄭芝龍的關系?!?/p>
沈廷揚聽完兒子洋洋灑灑的堵漏計策后,已然徹底震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