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縱使方才多大動靜,水?dāng)噼蛉耘f闔眸不顧,指尖輕敲著,發(fā)生“咚咚”聲,竟成了廳內(nèi)唯一之聲響。
旁人屏息凝神,明知所見此情此景不合禮法,可眼前小廝便是活生生的前車之鑒,何人敢再僭越?勇夫招禍一理并非晦澀難懂。
“世子,您此舉于理不合,您與水娘子應(yīng)……應(yīng)隔著屏風(fēng)……還需呈報給夫人……”可偏偏有自恃舉足輕重之輩,世子院中的嬤嬤竟率先出言制止了,想來她之所以挺身而出,是因自己在府中下人里頗具人望,又因往日的祝見粼亦是好言好語,故她直言。
“嬤嬤應(yīng)是全心全意念著國公府的罷?”“回世子的話,老奴當(dāng)是如此。
”嬤嬤未料及他會如此應(yīng)答,便順著祝見粼所言說下去,看自己并未受到怒氣延及,不免沾沾自喜自己在府中分量。
“既當(dāng)是如此,嬤嬤如今年老體衰,便去香火院里帶發(fā)修行,權(quán)當(dāng)為了國公府的福分,寄思──”“是。
”說罷,一直在門外侍立一旁的長隨──寄思,聞訊便招呼了倆女使,將方才出言嬤嬤拖拽下去。
“不──世子,老奴是國公府老人,可為針線嬤嬤來教習(xí),世子您不可這么……唔……”“多嘴。
”嬤嬤求情話語未落,便被寄思用一團(tuán)衣物堵住口,可倆女使卻遲遲未有動靜。
“若是今日一事有旁人知曉,或者有流言歪曲什么,編造什么,這小廝的今日,便是你們明日,乃至更甚。
”“唔……唔……”待吩咐一番后,嬤嬤身影才愈來愈遠(yuǎn),拖拽聲,嗚咽聲,終至不是只有指尖輕敲的咚咚聲,幾種聲音雜糅在一起,還伴隨著祝見粼的噦噦聲。
“咳……咳咳……”祝見粼自方才始,自始至終眸光便落在水?dāng)噼蛞蝗松砩希v使是警告嬤嬤之語亦然如此。
不知是因眸光注視,還是因噦噦聲此起彼伏,水?dāng)噼蚪K徐徐睜開雙眸。
她平日雙眸便是平靜如水,波瀾不驚,許是在與玉盤同處時,或是旁的情形下,雙眸才如被擲了石子的湖面般,泛起陣陣漣漪。
此時這雙眸睜開時,便如夏日中化解暑氣的一塊塊冰,將廳內(nèi)的焦灼化為烏有,化成水,流入眾人心間。
“表兄今日如此大動干戈,所謂何事?”開口攜著淡然嘲諷,目移,與祝見粼四目相對,他的雙眸中有道不明的情愫,似是期盼,又似是哀傷。
“我并不知曉你此時來,不然……我定不會讓妹妹候我如此久,是這小廝假通傳,我身子不適確……確令他處理此類事……咳咳咳……婆子誤以為我應(yīng)允,才……”水?dāng)噼蚵勓孕忝嘉Ⅴ?,見眾人皆低眉不語,她趁無人看見時,指尖攀上祝見粼的衣袖,輕輕叩在織金絲之處。
“你們……都先在外守著,咳……過會兒再……進(jìn)來……”“是!”小廝被架著離開了屋子,連同眾人。
待眾人皆離去之時,水?dāng)噼蚓従徠鹕?,手摩挲著腰間懸掛的香囊,啟齒道。
“表兄既風(fēng)寒未愈,合該在屋中好生養(yǎng)著身子,此時出了屋子吹了風(fēng),復(fù)受涼,怕是不好了。
”既他言之鑿鑿,小廝一事或許為真,自己卻只欲將藥囊遞與,便拂袖離去。
可自己分明,是來送藥來借此求和的,為何自己要如此行事?“這藥囊,表兄便收下,夜深了,若有何事,明日再說罷。
”逃避是水?dāng)噼蛉?jì)中第一計(jì),亦是計(jì)策中的上上策,算卦時的上上簽,除此法,她幾近鞭長莫及。
“妹妹可是要逃?妹妹許是足以再忍受,可我不能,未能適時解釋,我心已難安,放河燈那晚是我沖動一走了之,未顧妹妹所想……可否寬容一回?容我說完?”水?dāng)噼虮居D(zhuǎn)身離去,可回身一轉(zhuǎn)之際,她便被祝見粼擋住了去路,眼前是寬厚的胸膛,身后是逃路,可她鬼使神差地未挪動分毫。
除玉盤,她頭一回遇見如此熾熱情感,這灼灼撲面而來,將她完完全全裹住,水?dāng)噼蛴X這心火熾然,自己竟陷入其中。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