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子姓水,家父曾任綻翩知府,今綻翩山雨縣起洪澇,家中亦遭難,特來投靠。
”話畢,水?dāng)噼虮活I(lǐng)進門房靜候著,坐下后,她闔上眸得一時安神,玉盤則是起身不斷踱步著,頻繁腳步聲令她些許煩躁。
“玉盤,這般浮躁,讓夫人瞧見總是印象不好的。
”噪聲輕微了些,她復(fù)闔上眸。
靨星臨窗,涼風(fēng)習(xí)習(xí),不知候了多久,耳畔倏然響起馬蹄聲與安車轆轆聲,她順勢睜開眼。
“恭迎世子歸第!”“世子回府——”“嗒嗒嗒。
”世子?祝見粼?水?dāng)噼蛐钠鹨苫?,起身朝外走去,欲窺見其中一二。
方掀開簾子,腦袋將將探出,映入眼簾的先是一雙皂靴,再往上,是墨青色素緞直裰一角,繼而是絳帶束腰,羊脂玉高懸系在腰間,清氣間糅合了袖間香氣。
“你是何人?”男子聲音越過頭頂傳來,不含一絲情緒,冷冽如刀。
她抬眸,頃刻間撞進一雙如墨的眼眸,四目相對時,檐下銅鈴搖晃,聲音竟比鼓聲還響亮,月光亦傾灑在身上。
二人眼底皆一顫,水?dāng)噼蚵氏然剡^神,挺直身子,開口解釋著自己是國公府旁支一事。
話罷,她垂下眸,直直望著自己足尖,瞧著沾染的泥土,不禁懊惱,方才就該買一雙才是。
“我知曉。
”“嗯?”方才眼前人聲音過于微弱,更似自言自語時的呢喃,讓水?dāng)噼蚵牪徽媲小?/p>
她還未問出一二,聲音復(fù)起。
“粼兒?夜深露重,你在此作甚?”粼兒?能如此喚世子,想來是國公夫人,陶氏陶訪雪了。
人未至,聲先至,聲若秋潭落珠,闖然入目便是繡著歲寒三友的月白衣袍,眸光上移,眸若點漆,眼尾伴有細(xì)紋,陶氏偏過頭,眸光相接的剎那,水?dāng)噼蚯埔娝械捏@詫,繼而淚眼婆娑。
陶氏抬手,輕輕撫上她的臉頰,舉止慎之又慎,水?dāng)噼騽t是屏聲息氣,生怕鼻息擾了氣韻。
二人執(zhí)手相看片刻,陶氏不語淚直流,羅帕攥緊捂在胸膛處,許是情緒起伏太大,險些往后倒去,若非水?dāng)噼蜓奂彩挚旆鲎?,怕是已摔倒于地了?/p>
“多謝,”一旁祝見粼不著痕跡地扶住陶氏,繼而開口道,“二妹故去已久,母親難免受了刺激,望表妹見諒,隨后我會遣女使送你去住處。
”入望,他已吩咐好隨之而來的女使,女使領(lǐng)命將陶氏扶回屋中,幾人身影遠去。
環(huán)視周遭,正目眩神搖之際,一女使匆匆趕來,雙手捧著月衣,送至她眼前。
“春寒料峭,夜里風(fēng)緊,娘子先披上吧。
”水?dāng)噼蛐闹胁挥煽畤@,國公府到底不能跟綻翩相比,女使都如此細(xì)致入微,此一邊披上月衣,彼一邊邁開步子隨之去往院落。
穿過三重儀門,每過一進,景色便深幾分,海棠花瓣飄落,如雪般簌簌,繼而是抄手游廊,穿過后登上木橋,橋下活水汩汩流淌,引路的女使一轉(zhuǎn),入目是一月洞門,燈籠映照著“青塘苑”三字。
“娘子且在此處歇息。
”女使說罷,便福身離去了,不多一言。
院內(nèi)甬道青石遍地,綿延到正房前的桃樹,桃花薿薿,隨風(fēng)吹落,落到水?dāng)噼虻募珙^,引著她去起居室,掀開竹簾,入目月牙桌上,妝匣甚至備好,一旁擺放著瓷瓶,瓶上粘著字條。
“不見惄?”水?dāng)噼蛏锨芭跗鸫善?,忽地念起,今日途徑藥局,聞此藥千兩得求,乃是治手傷的良藥?/p>
如此,玉盤雙手恢復(fù)便不是難事。
不過,何人瞧見玉盤傷勢?何人所贈?陶氏亦或是世子?此藥珍貴,她應(yīng)去拜謝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