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好嗎?】
來自許多人的問候,或短或長,有些人即使得不到回復(fù),也依然每一天都在堅持,隔著堅硬的屏幕,祥子都能想象到她們說這些話時的樣子。
心里一直緊繃著的那根弦悄無聲息地融化了,就連嘴角也不知不覺微微揚起。
所謂溫暖這種東西,不是說著對你好就能傳達到的,有些明知道是愛,但太過沉重,更不適合當下,有些即使簡單,卻擁有任何金錢都無法媲美的力量。
縱使疲憊不堪,只要知道一直都有人在等你就足夠了。
【我看到消息變成已讀,小祥你在看嗎?】
手機微微震動,新的消息進來,已經(jīng)是晚上11點了,這個時間對多數(shù)學生來說都該是安眠的時刻,但仍舊有人在抱著手機期待。
發(fā)信人:爽世。
如果要說樂隊里誰最能讓祥子感到安心,那一定就是長崎爽世。
那是個性格安穩(wěn)的女孩,留著中分的劉海,棕色長發(fā)總是用卷發(fā)棒梳理成微微曲卷的模樣。雖然大家都是同齡人,但在一起的時候她就像是大姐姐一樣,會被周圍的人依賴,很擅長營造和諧的氣氛。
認識爽世的人,都會覺得生氣對她來說是不可能的事,她與生俱來的獨特溫柔氣質(zhì),真的很難讓人對她甩臉色,單單只是這樣想一下就會覺得是在犯罪,然后好好自省。
【你在看的吧?上一條也是發(fā)送出去就立刻變成已讀,為什么不愿意回復(fù)我呢?是我哪里做錯了嗎?】
【謝謝你的關(guān)心,我……】
想要感謝的敬語只寫了一半,祥子的指尖懸在屏幕上,沒能繼續(xù)按下去。
朋友這樣關(guān)心她的安危當然是好事,大家可是同一支樂隊crychic的命運共同體,說成是另一種家人也不為過。
可正是因為在乎,才沒辦法輕易放下。
如果是以前的話,祥子才不會發(fā)簡訊,失蹤兩周有很多很多的話想要說,早在看到爽世消息的時候,就應(yīng)該一個電話打過去了。
但現(xiàn)在呢?
她已經(jīng)知道自己是流著龍血的混血種,知道這個世界真實的樣子,明白日本這片土地上每天正在發(fā)生什么事,背負著爸爸的血海深仇。
眼神無意識地游離向一旁,那把從射擊場里帶回來的,準備當做防身武器的ppk就放在手邊,床單那樣潔白,金屬清冷的殘光那樣幽暗,刺眼的仿佛就在她耳邊大聲說著一個既定的事實——
豐川祥子,你和crychic的大家,已經(jīng)不是一個世界里的人了。
她們都還只是些十五六歲的少女,有著前途光明的未來,吉他包里背著的是希望。
而你的世界里是黃金瞳,死侍,奧丁,龍族,它們虎視眈眈,欲來的風雨中滿是血腥味,她們拿出樂器的時候,你要把自己用來射殺死侍的武器擺在桌上嗎?看見槍械的時候她們會是什么樣的表情?驚恐?害怕?還是尖叫?
注定要復(fù)仇的魔鬼就該老老實實地呆在深淵里,別妄想什么救贖,如果還想伸出手,染血的指節(jié)只會在天使的裙擺上留下觸目驚心的傷痕。
沒錯,絕對不能再和crychic有聯(lián)系了,那樣只會連累到大家!她們中的任何一個人受到傷害,都是你豐川祥子不能承受之罪!
指尖狠狠壓下刪除鍵,沒能發(fā)送出去的字符一個個被光標摧毀,連同那顆躁動不安的心。
【明天,我會去的,有一件事想和大家說?!?/p>
重新發(fā)送出去的消息是這一句,祥子看著它變成已讀,沒有等待爽世的回復(fù)就熄屏手機。
祥子忽然覺得很疲憊。
嶄新的手機就那么隨意地丟在地板上,她倒在床里,蓬松的絨被簇擁著每一寸肌膚,卻無法帶來半分暖意,微明的黃金瞳睜開來,呆呆地盯著屋頂?shù)默m瑯吊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