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溪村的村民靠山吃山,這些年月,基本靠著山上的野獵為生。
以前不知道為何村里人從未在山上遇見過妖怪,如今想來,約莫是蒼云劍在這里坐鎮(zhèn),妖物不得靠近。
這么多年來,小溪村附近最接近妖的獸類,不過也只有一只才剛剛開了靈智的鳥而已。
言翊知道謝明的魂魄為什么會在這里。
壓在謝明心里那座名為愧疚的大山崩塌掉了,他如今內(nèi)心釋然,約莫是想著最后再看一眼自己曾經(jīng)保護(hù)過的村子,然后便徹底歸于混沌,沉寂在無痛無苦的另一個世界里。
什么時候可以投胎,便是看運(yùn)氣,反正他根本就不在乎。
因?yàn)殪`魂沒有感情,所以謝明拋棄掉一切,拋棄得毫無負(fù)擔(dān)。
哪怕是言翊也是一樣。
身后的腳步越來急,離自己越來越近,謝明嘆了口氣,認(rèn)命地轉(zhuǎn)過了身:“我說你小子,打算跟著我到什么時候?”
言翊的腳步猛地一頓,停在謝明身前不不到兩步的地方,微微喘著氣。
眼前的人一身淡粉長衫,穿得整整齊齊,身上并無半分血跡。
他那墨色長發(fā)如今并未扎起,只是拿著根不知道哪里撿來的樹枝隨意挽著,因?yàn)轭^發(fā)太多,以至于掉落了些下來。
松松散散地垂在胸前,看著一副很是悠閑自在的模樣。
美得驚人,卻是根本無法與“劍修第一”四個字扯上關(guān)系。
言翊忽地就有些鼻酸。
印象里的謝明很少有這般模樣。
他繃著的時候其實(shí)更多,雖然會逗他笑,雖然會講些很莫名其妙的冷笑話。
只偶爾,在深夜繁星滿天的時候,會散著發(fā),任由自己嘆氣幾聲。
如今他這般閑散,便是真的要放下的意思了。
他真的要不要自己了。
“師尊……”言翊小心翼翼喊了一聲。
“……”謝明把手背到身后,猶豫了一瞬,笑著輕輕回應(yīng)了一聲:“怎么了?!?/p>
言翊的手猝然緊握成拳。
他先前拼命忍著的酸楚沖破他最后的防線,在謝明問出那聲怎么了的時候,驟然染紅了他的眼睛。
謝明的眼底無喜無怒,無悲無懼,看向他的時候,仿若在看一個陌生人。
他雖回應(yīng)了他那聲師尊,卻沒再把他當(dāng)做自己的徒弟了。
于是言翊有些不知道怎么開口,他只是盯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人,腳步急促,不知道從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