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大柴二出去后,白素寬說:“我去過陜北,上月老蔣頒布了密令……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方醒秋立刻上道了,說:“你鬧共產(chǎn)了?”
白素寬說:“我回來沒敢透漏姓名,所以但凡有人問起,你不要講我真名實姓?!?/p>
“怕剿共?”
“用說得這么明嗎?!”
方醒秋:“好好好,為夫曉得了。”
白素寬上次跟胡筱云見面就是在六國飯店,所以提防一下節(jié)外生枝的情況比較保險。
“我現(xiàn)在化名方羚,若是有人問起就這么說?!?/p>
方醒秋:“對頭,姓方是一點沒差?!?/p>
白素寬拿開他伸過來的爪子,起身說:“我得走了?!?/p>
“忙什么?剿共也不會立刻剿到這里來,你剛才去女中都不怕?!?/p>
“我是去了解妹妹的情況,只聊了五分鐘你就來攪局了。方醒秋,但凡有點良心,見我出了這等噩耗,你就該立刻馬上回家籌錢,在重慶時什么光景?你窮得叮當響還到處撒錢鬼混,全靠我教書賺那點薪水,你……”
知道他最煩說教,所以故意翻舊賬。
方醒秋果然上套,道:“好了好了,我立刻馬上走還不成嗎?不過咱孩子在哪?。俊?/p>
白素寬嘆氣:“我確實是跟吳媽二丫一起出來的,大肚子也有,不過那是假的,我把值點錢的東西都藏在腹部假裝孕婦,幾千公里,水路也走,陸路也走,不想點法子怎能逃過流民搶劫。”
方醒秋似信非信:“那吳媽和二丫呢?”
“回關外老家了。”
那就沒法驗證了,方醒秋看一眼她的腹部,似乎還未打消懷疑。
白素寬激將道:“算了,我異想天開了。你是沖著孩子來的,即便破鈔報仇也是沖著孩子姥姥的面上,既然不是姥姥,你豈有這個好心,有這閑工夫你得找著幾十個真姥姥!”
說著起身要走,方醒秋連忙拉住了,“你說哪里話,什么沖著孩子來的,明明沖著你來的,行了,我現(xiàn)在就出發(fā),你滿意了吧?!?/p>
他本就想一出是一出,這么一激將,竟然當真叫回柴大柴二收拾走人。
白素寬總算松口氣。
明天她得盡快寄一份報紙給方家父母。
方家名門望族,怎會和有著娼婦名聲的親家結親?
等方醒秋回家后勢必全力阻攔,絕不會放他再出門。
方醒秋不知上當。人說男人至死是少年,方醒秋便是那種活到八十歲都長不大的男人,更何況他現(xiàn)在剛剛二十四歲。
臨走時天色已經(jīng)黑了,他頂著一腦門子帶血的白紗布,忽然回過頭來抱住她,動情地說:“阿寬,莫怕,有我呢?!?/p>
這一下差點讓白素寬心軟,方醒秋小她一歲,最初相識時,他才十六歲,分分合合八年多,她雖然恨他,但也恨不徹底。
加上想起母親慘死妹妹坐牢,悲從中來,她確實哽咽了,一時間竟有點惜別的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