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哪里想到去歲入夏之后她因一場風寒竟一病不起,身子日漸羸弱。
今歲過了年后,依舊不見好轉。
眼見著她日日纏綿病榻,繼母秦氏居然攛掇著自己的婆母沈慧蘭一起,說是有意讓自己的妹妹云月如進府接她的位置。
這算什么事兒?
她人都還沒死呢,這就開始要鳩占鵲巢了?分明盼著她死呢!
聽到這話時云歲晚差點就心梗在當場。
想當初在閨閣的時候,父親就寵妾滅妻,云歲晚的母親一死他就著急忙慌地抬了云月如的母親秦姨娘做了正室。自此,云月如仗著這層身份處處與她計較、攀比,也一向視她為眼中釘、肉中刺。
所以兩人的互不待見由來已久。
若是她進門這不是等同于在打她臉嗎?
想著這首輔夫人之位要白白送給這樣的人她心里就如塞了一個秤砣。
這一路,裴硯桉能升遷得這么快,云歲晚功不可沒。
是她處理了不少國公府爛攤子給了國公府體面,也是她將家里打整得井井有條讓他沒有后顧之憂一心撲在前程上。
如今這般卻像是在為別人做嫁衣,簡直活成了個笑話。
這么一想,她便立即著人去了云府一趟。
她知道祖母一向看不上秦姨娘,想著也許從祖母這邊入手能取消了這門親事。
可沒想到云老太太卻說既然她身子已是不濟也是該找個人來替她的位置,與其便宜了外人不如讓位給自己妹妹,好歹是一家人,肥水不流外人田。
往后有著裴家這公府的門楣,家里兒孫也會得些面子。
聽到這話的時候,云歲晚怎么也不敢相信。
當初在府中的時候云歲晚只覺得祖母只是對自己要求嚴格了些,規(guī)矩多了些,心里還是疼她這個嫡長孫女的??伤龥]想到祖母如今卻是這樣的做派。
那一刻,她忽然明白了,什么祖母教誨,什么祖母是為你好,無非是拿她當工具罷了。
她要的不是云歲晚,而是云家嫡長孫女,一個能替云家撐門面的嫡長孫女,模樣出眾、才情出眾,知書達理,禮儀規(guī)矩,她要的從來只是云家,而非她云歲晚。
她忽然覺得這高門大院之內,人情當真涼薄得如一張燒掉的黃紙灰,風一吹就散了。
想通了這一切,云歲晚也不奢求云家了,她只想賣著這些年伺候裴硯桉照顧整個裴家的情分親口問一問他,究竟是為何要這樣對自己,自己到底是哪里對不住他了?
這些年,他衣食住行,哪一樣不是她一樁樁一件件精心打理著?可臨了連喪制都不顧就要娶人進門嗎?
那他究竟當她是什么了?
真的就只是一個老媽子嗎?
但連著幾天,裴硯桉都未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