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完冠軍那年秋天,學(xué)校開運動會,我本來不打算報名的,后來還是報了,虛榮嘛,想聽歡呼和吶喊,想給學(xué)弟們留個怎么破也破不了的記錄,比賽快開始我才發(fā)現(xiàn)我鞋沒帶,就臨時和校隊的借了一雙,他比我小一碼,我心說這也挺好,算限制發(fā)揮,別真讓學(xué)弟們難堪。”
老王自己端起酒杯把杯中酒一口喝干,繼續(xù)道:“那雙鞋一上腳我就覺得憋得慌,不過我也沒往心里去,輪到我跳的時候全校目光都往這邊集中,女生們都準備好尖叫了,裁判一發(fā)令,我照往常那樣助跑,起跳那下就覺得不對勁了——那鞋把我腳憋得腫了老高,身子滯空的時候我知道壞了,起跳就把腳崴了,我右腳落地的時候整個人都變形了,然后操場上的人都聽到了‘砰’的一聲?!?/p>
李萍驚訝道:“你摔了?”
“不是,我倒寧愿是摔了,那一聲是我右腳跟腱著地以后爆炸發(fā)出來的聲音?!?/p>
李萍捂住了嘴,我正在小口啜飲,只覺入喉的酒又苦又辣。
“跳遠把跟腱跳爆你們聽說過嗎——”老王噴涌著酒氣,臉上突然有了笑意,“我那一聲響,比賽短跑的都以為是發(fā)令槍響了,來了個集體搶跑你說搞笑不?”
我扔下酒杯,探手摟住他膀子往我懷里帶了帶。
要沒這一下還好,我這一摟,老王像頭老牛一樣哞兒哞兒地哭了出來。
李萍也紅了眼眶,自己灌了自己一大杯。
老王推開我,狠擦了把眼淚道:“當時的醫(yī)療條件和咨詢遠不如現(xiàn)在,其實立刻去bj是有復(fù)原的希望的,至少不會瘸,但我們家就是農(nóng)民家庭,加上縣里的大夫說這孩子肯定廢了,后來就簡單縫了一下……”
“那想特招你的學(xué)校——”李萍說到這也意識到說了句廢話,及時住嘴了。
老王一拍我:“峰子,我高中沒念完就出來跑社會了,干過跑堂發(fā)過傳單,路邊洗過車,沒文化又是個瘸子走哪都有人欺負你,直到跟了你我才像個人了?!?/p>
我捏開他的手道:“盡扯?!?/p>
“真的!”老王像彈簧一樣又貼上來,“你這個人,看著不著調(diào),但心是熱的,你答應(yīng)哥,以后你上哪也讓哥跟著你!”
“我上廁所你也跟著?”
老王醉眼朦朧但口氣堅定道:“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