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廖的犧牲,讓他非常的痛惜,憤怒。
有一個瞬間,他甚至差點忍不住沖進去,嘗試將同志,將戰(zhàn)友,從敵人的包圍中解救出來。
但,這個念頭被他自己殘忍的否決了。
不是他冷血。
而是,
活著的人有時比死去的,背負了更多。
每一個活著的人,身上都背負了那么多死去的戰(zhàn)友的期待和囑托!
這就是地下工作的殘酷性。
親眼目睹自己的戰(zhàn)友犧牲,卻無能為力,只能轉(zhuǎn)身離開,這是多么殘忍和痛苦的折磨。
特別是老廖最后決絕的眼神,程千帆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走!走??!快走??!
“老廖,走好。也許將來那一天,我也死在敵人手里,我們閻羅殿再次并肩戰(zhàn)斗,再與那吃人的閻羅戰(zhàn)他個八百回合。
如果我僥幸活到了勝利的那一天,我一定會帶著勝利的消息,來你的墳頭,陪你喝酒,嘮嘮嗑,告訴你:
咱們中國人,不是任人魚肉的奴隸!
咱們中國人,站起來了。
咱們中國人,生活的很好……”
……
程千帆拎著酒,他竭力讓自己的面容平靜,看起來和平常無二。
他去了萬振興鹵菜店,買了萬氏豬蹄、肥的流油的豬頭肉。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又買了一只燒雞、半斤臭豆腐,燒毛豆子,兩斤生煎。
又買了點鹽炒花生和醬菜。
“安福里。”程千帆招了招手,上了輛黃包車。
黃包車穿梭在法租界最繁華的鬧市區(qū),身穿旗袍的摩登女郎腕挎手袋,搖曳多姿。
頭戴禮帽的老克勒擺了畫架,身旁站著崇拜眼神的小姑娘。
五光十色、鶯歌燕舞的大上海,此時在程千帆的眼里是黑白色彩。
黃包車夫賣力的奔跑,大冷天的汗水滴落。
程千帆的臉頰也有淚。
拉低了帽子,遮住了自己悲傷的雙眸——程千帆抹了把臉,露出笑容,他哼著曲子,曲調(diào)是歡快的。
他不能讓任何人察覺到他的悲傷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