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似那灶火里的藥湯,越熬越濃,越斗越烈。
姜義這副老胳膊老腿,也沒練過什么正經(jīng)拳腳。
自是不敢像兩個小子那般,憑著股藥勁去硬沖硬撞。
只取了雙筷子,小心蘸了點湯藥在嘴里,抿得極輕,生怕哪點火氣燒著了五臟六腑。
那藥力一入肚,果真騰地便有了些熱意往上冒。
他也不慌,趕緊在院角里站好馬步,擺開那一門樁功,一點點把藥勁從四肢百骸里揉開。
頭一樁煉化得順了,覺著勁道尚可忍耐,才又小抿一口,半分不敢貪多。
說到底,他也不是想去闖江湖、打生打死。
人到這把年紀(jì),圖個強身健體、腿腳利落,便是極好的了。
一家人悶在小院里頭,這般勤苦了兩日。
才算是將那一鍋虎骨首烏湯的勁氣,七七八八地?zé)捇巳ァ?/p>
這世上最短的,偏是團圓時光。
雞還未打鳴,天還黑著,院外頭便響起牛車轆轆的聲響,吱呀一聲,拐到了院門前。
依舊是于大爺家的老牛,拉著那輛運果子的車板,繞了些道,專程來接姜亮。
姜亮肩上挎著包袱,里頭是娘親曬的肉干、果干。
利落翻身,登上了于大爺?shù)呐\嚒?/p>
在果筐間尋了個空隙,往里一窩,抱膝坐下。
朝著院門口的家人灑脫一揮手,沒再多言語。
牛車吱吱呀呀地拐了出去,順著山道,晃晃悠悠地出了村。
一路顛著,慢騰騰地走了兩個時辰,才算在日頭升高之前,趕到兩界村五十里外的兩山集。
于大爺將車?yán)捷浾厩邦^,眼見著姜亮上了去縣城的馬車。
這才一擺韁繩,趕著老牛去集上擺攤了。
馬車比牛車快些,可也快得有限。
一路又顛了幾晌,日頭從東山爬上西梁,姜亮這才踏進隴山縣城的城門。
車錢付了,一撣袍角,腳下不停,順著熟門熟路,徑直往縣尉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