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朝世爵分九等,以公爵為尊,侯爵次之。自太祖開國以來,爵祿分封皆有定制,非軍功文治不得逾矩。
大梁開國至今,唯封三位世襲罔替之公爵。便是英、魏、顧三家,皆乃開國元勛之后。英國公執(zhí)掌北境狼騎,當屬三公之首。魏國公府執(zhí)掌神機營,威震南疆。而云城的顧國公,祖上則以文臣起家,素以賢德聞于天下。
顧國公府世襲罔替,至今已歷三世。如今這任顧國公年近五旬,膝下三子二nv。三子顧瑾軒,乃繼室葉氏所出。這位葉氏正是宋府大夫人的胞妹,自國公夫人前歲仙逝,葉氏雖為繼配,然已主中饋,但顧府仍以“二夫人”相稱。
自前番退親之事,兩家面上雖維持親族情分未生大隙,暗里卻因這層尷尬僵了月余。終究同殿稱臣、政見相契,誰家肯為小輩私事落個“錙銖必較”的話柄?
此番顧國公攜二夫人親赴宋府,為的正是三子之事。
顧瑾軒跪于宋府正廳,堂上高坐的,正是宋、顧兩家長輩。
顧國公拍案呵斥,責他行事魯莽、目無尊長,竟為一nv子對親表弟下狠手,言罷勒令其當堂賠罪。
顧瑾軒卻是倔x子,si活不肯低頭。顧國公怒極,起身yu抬腳踹他,葉素心等人搶步攔住,方才作罷。
葉素心為外甥說了幾句好話,顧家心知理屈,只得頻頻向宋家賠罪,推說“教子無方”。
都說官大一級壓si人。侯爺面上賠笑替外甥開脫,心底卻自有計較:若換作尋常人家,敢把宋家嫡子打成這般,早該動用族規(guī)治罪了。但顧國公位極人臣,與其撕破臉,不如賣個人情。畢竟在這世道,誰家不是捧著t面做人?
如此一來,倒也顯得宋府寬仁持重,不與小輩計較,愈發(fā)顯得宋家t面。
末了顧國公執(zhí)意要帶兒子一同前往東房探望宋昱。顧瑾軒抵si不從,顧國公便命家丁將他押著強行帶往。
這頭的宋昱正纏著玉娘在房中喂藥。不知哪門子瘋勁發(fā)作,偏不肯自行咽下,非要玉娘先飲,再由口中渡與他,方才肯服。
正纏鬧間,忽聽外頭傳來薛貴焦急的高喊聲,“不好了!顧顧家的人往這邊來了!”
二人聞言皆驚。待回神,人馬已浩浩蕩蕩入院。見再難脫身,玉娘慌忙躲入屏風后,屏息斂聲,不敢作響。
不多時,房間了已站滿了人。
宋昱yu強撐著身子起身行禮,顧國公先發(fā)話,“賢侄不必多禮,養(yǎng)身要緊?!?/p>
“還不謝過國公t恤?”侯爺接口,又向顧國公言道,“犬子頑劣,倒勞國公掛心。”
看到許久未見的父親,宋昱不禁冷笑。自己臥病在床已有半月有余,這位素號“慈父”的,竟從未探視半步。如今顧家的人來了,他倒現(xiàn)身了,擺出一副關(guān)懷備至的模樣,真叫人心寒。
宋昱只得順著父親的話頭,強作恭順應了。
顧國公寒暄數(shù)句后,顧家二夫人便上前,在床榻邊坐下,口中說著些心疼安慰之言。隨即命人捧上幾匣補品,一樣樣送來,又細細叮囑道每樣是何物,有何功效,何時服用最宜,說得極是周到t貼。既是探病,便要做出十二分周到,叫外人挑不出半個錯處。
敘談間,顧國公忽咳一聲,二夫人心領(lǐng)神會,柔聲對宋昱言道,“賢侄,此事終歸由我家三郎所起。姨母今兒就把你兄弟叫來了,自家人無需贅言,舊怨也該一筆g銷。”
話一出口,既點出顧家擔責的態(tài)度,又暗扣“親族t面”。
宋昱點了點頭。
二夫人繼續(xù)道,“難得賢侄通透。方才我就想把三郎帶進來了,可又怕你兄弟二人言語不合,反添嫌隙。”言罷,斜目門前一瞥,此時顧瑾軒正恭立于門外?!拔壹胰山K日埋首書卷,有些迂闊脾x,還望賢侄莫怪?!?/p>
“自然不會?!彼侮殴笆謶?。
話音方落,顧瑾軒不情不愿走了進來。甫一入門,抬眼即見表弟端坐床榻,x前還纏著繃帶。
正所謂:情敵相見,分外眼紅。
兩人目光乍一相接,猶如冰刃交鋒,登時寒氣四起,屋中氣氛瞬間冷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