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確定自己是在什麼時候開始想哭的——
是下午看見那對父nv輕松買下六千元寵物推車?
還是眼前這片乾得咽不下的吐司?
「沒事啦,爸?!顾龔娦χf,「多動有益健康嘛?!?/p>
高中時尚不清楚自己想做甚麼,但此刻她很肯定,自己想當導演,想當說故事的人。
只要肯熬、肯撐,就能走得遠。她相信,等她有朝一日在導演的位置上站穩(wěn)腳步後,她就能拍出想拍的故事。
所以當期中作業(yè)正式開拍,她如愿當上導演,心里千言萬語,卻礙於技術(shù)未熟,滿溢的情緒根本無從表述。
「導演,我們現(xiàn)在是要先拍空景,還是先跳過這場戲?」
「再不決定會拍不完喔?!?/p>
她愣住了。制片的聲音在她耳邊催促著,她甚至還ga0不清楚現(xiàn)在是甚麼狀況,只知道剛剛一直在刁演員的戲。
大學的拍片作業(yè),業(yè)界戲稱:永遠在亂ga0。
沒經(jīng)驗的導演想說太多東西,制片又亂排,y生生把需要拍三天的內(nèi)容塞在一天里面,現(xiàn)場變成一坨狗屎,器材四處亂放、穿幫鏡頭沒人提醒、演員不知道自己在演哪一場,甚至有幾個同學在旁邊ch0u菸講笑話,堪稱人間煉獄。
她環(huán)顧了四周一圈,那無助感倏然涌上。
怎麼辦?該怎麼辦?
組費繳了,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燒錢。這是她打工幾百個小時湊來的血汗錢,而此刻正被現(xiàn)場的混亂一點一滴消耗殆盡。
腦子亂成一團,累積的疲憊壓垮她最後一絲理智。
她慢慢蹲下身,想好好思考一下,但卻發(fā)現(xiàn)眼淚一滴滴落在腳背上,想說的話一句都擠不出來。
忽然,一道聲音從現(xiàn)場另一端穿進來。
「等等演員先開c2第五場的劇本對一下。燈光組先幫我打那場的燈,其他人清場?!?/p>
她循著聲音抬起頭,那人站在場邊,語調(diào)清楚穩(wěn)定,不急不躁,手里甚至拿著一杯多多綠。但他一開口,現(xiàn)場瞬間運作了起來。
她記得他,不是他們劇組的人,是來探班的友校學長。
他走到她面前,蹲下來,視線與她齊平。
「我來當你的副導,等等我先帶演員走戲,你休息一下,開拍再叫你?!?/p>
她眼淚還在掉,鼻頭紅通通的,講不出話,只是用力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