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都蒙兄,我也要和這人一個下場,一時惻隱罷了,而且也不差這兩個餅子。”張行趕緊敷衍,也確實是沒什么可說的。“走了,走了!”
四人終究不再言語,再度踏上路程。
這一回,大概是因為走上了小道,所以途中開始連續(xù)撞上其他零散逃兵,隊伍也漸漸壯大了起來。
不過,因為雨水連綿不斷,再加上昨日分山君的動靜太大,眾人全都乏力驚惶,雖并力扶持,卻無多少言語,少許幾句話,也離不開兵敗之事與忽然發(fā)生的地震天災。
沒錯,這些人居然不知道之前動靜是分山君開山辟地所致,都還以為是天災,而知道真相的二人,即便是都蒙,也全然不提昨日的親眼見聞,所以對話更顯的牛頭不對馬嘴。
所有人都只是強撐著往西走,準備穿越山區(qū),回到他們口中的登州境內(nèi)熟地再論其他。
就這樣,又連續(xù)走了三日,雨水始終不停,眾人也愈發(fā)艱難。
沒辦法,身體愈來愈疲敝,糧食也越來越少,生火也一次比一次難,這種情況下,包括張行在內(nèi),所有人都將沉重的甲胄扔下,只留下可以當鍋釜且能擋雨的頭盔,武器也只保留輕便的匕首和可以當拐杖與開路的長兵。
接著,連金銀銅板之類的金貴東西也被棄掉……真真是丟械棄甲,狼狽不堪。
途中不停有人加入,又不停有人掉隊,往往是稍微一歇,再一出發(fā)就沒跟上,但也有人是路中頭一歪,直接滾下山坡,再無動靜,其他人看到,也只能咬住牙不吭聲,根本無一人想著去找、去等、去相救。
唯一一次動彈,是一個靴子壞掉的潰兵下去扒尸體的靴子。
如此境遇,士氣自然越來越沮喪。
不過,對于張行本人來說,這期間倒是有了一個十足好消息——這幾日下來,他腿部其實已經(jīng)漸漸穩(wěn)當,這日上午,甚至已經(jīng)能夠稍微嘗試運行所謂寒冰真氣而堅持下來了。
對自己的身體有了控制力,毫無疑問大大增加了自己的安全感,可即便如此,穿越者也沒有告訴任何人,反而依舊拄著一把眉尖長刀、戴著頭盔行在隊伍最后。
“小張?!?/p>
這日下午,眾人歇息后剛剛動身,雨水中,都蒙莫名落到后面,忽然便靠了過來?!霸龠@么走下去不是個事……后面山崩地陷,前面也不知道朝廷對咱們是個什么規(guī)制,而且路雖然是對的,這十來個人卻一日比一日喪氣,只怕再這么下去,就算是走出去了,人也要壞掉的?!?/p>
張行想了一下,直接點頭:“都蒙兄說的有道理?!?/p>
“俺知道一個地方……是剛剛看到這個山勢想起來的,但隱約迷了具體路數(shù)。”話到此處,都蒙直接貼了過來?!靶值?,你家傳寶貝借俺用用,俺這幾日也看明白、想明白了,也知道那句老君爺?shù)恼嫜浴罩鴮氊愓f下真言就能指出來心里想的地方,根本用不到真氣……對吧?俺拿來不做多余事,只是帶大家求個躲雨的地方。”
張行微微一怔,然后毫不猶豫將腰中羅盤取下遞了過去。
之所以如此,原因再簡單不過,一是信任,甭管是真兄弟還是假袍澤,大胡子都在生死關頭選擇來救過自己;二是防備,自己人生地不熟,又是穿越又是戰(zhàn)爭又是神仙打架的,潰兵之中,生死無常,眼下能依靠可信任的只有此人,沒必要為了這個物件惡了對方,哪怕它可能是個神器;三是利害,眼下的確需要一個落腳的地方,否則真撐不住,到時候留個寶貝有啥用?
說白了,萬事萬物以人為本,再寶貝,在人面前也就是一個東西。
不過有意思的地方在于,張行給的痛快,最起碼明面上痛快,開口索要的都蒙卻明顯一滯,愣了很久才接了過來,然后卻只摸了一把胡子里的雨水,認真相對:
“好兄弟,哥哥必定帶你活著離了這亂子,寶貝也必定全須全尾還你?!?/p>
張行只是胡亂點了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