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生與秦左堂所想一致,盡力而為,問心無愧?!?/p>
“京師,乃大明中心,更是居于我朝北疆。一旦北地欠收,百姓無糧、當(dāng)?shù)責(zé)o糧,為了求活,他們便會向著京師匯聚。尋找賴以為生的活干也好,祈求有那心善富戶搭棚施粥也罷。”
“一旦京師有游民匯聚,城門必將關(guān)閉。到了那時(shí),大量游民只能聚集在城外正南、正東、正西、宣北等外七坊。外七坊而今,早已人滿為患。七個坊內(nèi),就聚集了超過十五萬丁口。每戶所住屋舍,更是狹小不堪?!?/p>
“根本沒有足夠的屋舍,容留那些外地遷徙而來的各地百姓。我戶部,而今也無力去廣建屋舍,以庇北地寒民?!?/p>
“提前以利為餌,將萬余外城百姓轉(zhuǎn)移至內(nèi)城。既能騰出外七坊空間,供秋日游民過冬避寒;又能借此打壓外七坊房價(jià)租金,好讓那任留于外城的百姓,手里能多余些錢財(cái),以圖自救;更能”
“更能將那五城兵馬司、五城察院、順天府、大興縣、宛平縣等等一眾同僚,全部拖下水!”
最后這一句,并不是李斌說的。
而是秦侍郎,瞪圓了雙眼后,幾乎是從牙縫里,一個字一個字?jǐn)D出來的。
“左堂明見!此一石三鳥之計(jì),便是晚生之私心?!?/p>
李斌再次將原本挺直的腰桿,一彎到底。
這個動作,李斌自穿越到大明朝以后,做過無數(shù)次。但唯有這一次,李斌是真心實(shí)意地敬佩眼前的老人。
能夠瞬間看明白,自己真正的圖謀。就說明,秦侍郎他大概率,也想到過這一茬。
但或許是出于老年人的沉穩(wěn)、出于對生活的考量,讓他沒有魄力這么做。
加上,對于一些問題的處理思路上,亦沒有李斌這么一個后世人那般靈活。
“你就不怕,此舉不僅不能給他們拖下水,反倒是把自己給淹咯?”
“不怕!”
“五城兵馬司,乃武將;五城察院,乃科道;順天府,看似為外官,實(shí)則卻是在京文官;大興、宛平二縣,外官再加上我戶部的這些司官”
李斌說到這時(shí),忍不住笑了一下:“如此之多的派系糾葛,政治紛紜。真到了京師生亂的那一刻,彼此攻訐、推諉都來不及呢,何來精力料理晚生這么一個無名小卒?”
“若非要說怕,晚生更怕,那些商賈,以及那些商賈背后的話事人,不夠貪婪,不夠短視。能在第一批,拿下劉、江、錢三宅的商賈們,大肆斂財(cái)之際,保持克制,持續(xù)觀望?!?/p>
“只要他們壓不住心底的貪,那這些外城游民,便是他們自己請進(jìn)的內(nèi)城。”
“待到秋日,京師米糧不足時(shí),那些個麻煩,亦是他們自找的。又與晚生何干?”
“你這哪是一石三鳥?明明是一石四鳥!”
看著李斌在說最后這段話時(shí),那意氣風(fēng)發(fā)的模樣。秦侍郎的眼底,悄然閃過一絲艷羨,曾幾何時(shí),他亦是這般器宇軒昂的少年。
“額這倒不能算四鳥,誰讓臟罰庫發(fā)賣得銀,盡歸內(nèi)帑呢。晚生不能把那,不歸我戶部掌管的錢財(cái),做進(jìn)晚生自己的計(jì)劃之中?!?/p>
“無妨,三鳥也夠了。漢陽你是我戶部屬官,既然你要瘋,那老夫便陪你瘋一把。”
“這是支銀一百兩的堪合,你自去太倉庫支取。切記,此乃機(jī)會,亦是考驗(yàn)。若成,老夫自許你一番前程;若敗”
“晚生一力擔(dān)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