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我只怕他們不夠貪婪（第1頁）

沉默，是此時秦侍郎班房中的主題。

驚訝，已經(jīng)說得太多了。

可即便說過多次的驚訝，也依舊難以形容秦金此刻復(fù)雜的心情。

追求效率的秦侍郎，在經(jīng)歷過難得的沉默后，他忽然問了李斌一句話：

“既然你深知此事，困難重重，又為何要這么做？還有你所言私心”

秦侍郎忽然悠悠地嘆了口氣，隱約間，他已經(jīng)有點猜到李斌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了。只是，他尚且還不能確定。

當李斌邏輯清晰地將引外城百姓入內(nèi)城一事，分析得頭頭是道，且?guī)缀醵加欣碛袚?jù)時，秦侍郎再結(jié)合李斌最早開啟這個話題時的發(fā)言

即便此時他依舊無法置信，但理智、直覺，都在告訴他：李斌絕對想到了他所想的那一步

“今朝日艱，晚生于戶部觀政，便是時日不久，亦能感受到那股山雨欲來的壓力。”

看著秦侍郎那雙精明的眼睛，李斌的直覺也在告訴李斌：眼前這人，似乎已經(jīng)猜到了自己的最終圖謀。

在短暫的猶豫后，李斌決定賭一把！

“今日已是四月初六，天依然是旱的，河依舊是枯的便是轉(zhuǎn)由遮洋船隊輸送米糧，亦有漂沒之事頻發(fā)。晚生斗膽，問左堂大人一句：吾等真的備足了米糧？真的做好了應(yīng)對此次，糧食減產(chǎn)、流民聚集之危機的準備嗎？”

面對李斌的提問，秦金的回答只有沉默。

他的確回答不了李斌的問題，他秦金只是個戶部侍郎，又不是特么的哆啦a夢。

天不下雨，他能怎么辦？

能納稅的田，被皇莊、被勛貴、被士族大肆侵吞。以至于，洪武年間，魚鱗冊上還記有八百四十九萬六千五百二十三頃多的田土，早在弘治十五年時，便僅剩四百二十二萬八千零五十八頃九十二畝

足足少了一半多能納稅的田土，直接導(dǎo)致地方財政、中央財政都少了一半以上的收入。然后，中央財政為了能夠運轉(zhuǎn)，瘋狂抽血地方；緊接著，地方為了能夠運轉(zhuǎn)，又瘋狂加耗百姓。

簡直可笑至極！

都特么一百多年過去了，人口持續(xù)增長，按理說，土地應(yīng)該是越開墾越多。結(jié)果在這“溝槽”的大明，田地，反而越來越少？！

同時，隨著宗室開枝散葉，各種開銷還在近乎無限度的上升。更加雪上加霜的是當朝嘉靖帝，鬧個“大禮儀”，為求得宗室支持，依舊在不管不顧地瘋狂給宗室加俸。

他，又能怎么辦？！

正如，猶豫，在很多時候是一種態(tài)度那樣。沉默，在很多時候，也是一種回答。

而看到秦金在面對自己的問題時，那無言以對的表情，李斌暗暗在心中松了口氣。

知道沉默，知道沒法回答這個問題，而不是隨便扯點冠冕堂皇的話語來搪塞自己，那就說明，眼前的秦金，秦侍郎，良心未泯。

他知道，在如今這北方多地都受旱災(zāi)影響的情況下，若是單靠江南供應(yīng)，根本就解決不了大明北方的糧食危機。只是他，沒有能力改變這一切。

李斌，其實也沒有

“晚生再斗膽，敢問左堂大人一句：既然局勢已糜爛至此，為何還要命云南司協(xié)調(diào)遮洋總，便是已漂沒漕糧兩萬余石，依舊不停？”

與之前一次提問不同，這次，李斌沒有等待秦金回答，便繼續(xù)說道：

“晚生與秦左堂所想一致，盡力而為，問心無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