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衣弟子卻莞爾而笑,周身寒氣猝然而動:“兄臺真是說笑了?!?/p>
“…我怎能讓您擾了師父清靜?”
祝陰猛踏一步,周身風(fēng)涌云騰,笑意如刀鋒般凜冽。
“不過——死人倒最是清靜。”
艷紅袍袖一揚,頃刻間掀起如利刃似的狂風(fēng)。煙塵四濺,空里似畫出一道鋒利白虹。
易情翻身一滾,堪堪避過鋒刃,發(fā)絲卻被削下一綹。胸前鉆心剜骨地疼,他向天伸手,哀聲叫道:
“神鳥大人,這糊涂弟子不認我,要殺人啦!行行好,救小的一回罷!”
三足烏在他頭頂飛旋,聽他叫喚,撲飛下來落在他手上,嚷道:“哼,甚么神鳥?我只是八哥!”
這小子平日里左一個“八哥”,右一個“喜鵲”地喚它,嫌它又懶又壞,凈會纏著他畫餅兒吃。如今遇了難,翻臉倒比翻書要快,一轉(zhuǎn)眼便對它阿諛奉承起來了。
易情拖著傷痛的身軀勉強一躍,躲過棠衣弟子旋來的暴風(fēng),飛快地對三足烏道:“你沒瞧見這兇惡的紅衣門生?他不認我是他大師兄,轉(zhuǎn)眼便要殺我?!?/p>
也不知他離去的這幾年間門規(guī)究竟變了幾回,竟變得嚴苛如此,外人若是入了三清殿,便會即遭斬殺。易情忽而心中一顫,指尖不自覺地觸上頸間鐵鏈。莫非是這縛魔鏈的緣故?凡是被天廷靈鬼官擒拿過的妖魔,都會被捆上這鐵鏈,抑住妖法。換言之,只有妖鬼會被套上這鏈子。
如今世人最恨精怪魍魎,若是被擒捉的妖物,定會被人挖心剖肝,用作神祭犧牲。其中若有已能化人形的,便會被當(dāng)作妖奴,被任意奴役褻玩。因而如有犯下過錯的妖鬼,多被就地誅殺。
烏鴉呱呱大笑:“誰叫你回觀不走正門,倒要翻墻?是個人都要拿你作賊看。還有,他要殺的是你,和老子有甚么關(guān)系?”
少年道士仍在狡辯:“無為觀就同我老家一般,我回趟自個兒的家,愛走門還是走窗,又有甚么打緊的?他殺了我,便是少了個給您上供的乖兒。我若死了,便畫不得蔥肉籠餅給您啦!”
三足烏一聽,十分有理,趕忙飛下來銜著他的后襟往后拽扯。
他倆正說話間,祝陰周身如旋白電,青紫之光大作,竟似有風(fēng)雷騰涌。烈風(fēng)挾卷一地沙石,將土石于亂流之間凝結(jié)作一柄柄利矢,密密匝匝的箭鏃牢牢對準他倆,似已臨弦。
易情倒還有心情同三足烏咬耳朵:“這小子使的是甚么寶術(shù)?”
三足烏歪著腦袋,道:“興許是刮風(fēng)下雨甚么的,我要有幾畝地要鋤,田里缺了雨水澆禾,準愛這寶術(s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