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是我哄騙旁人,因婢子掃灑的地方有些偏,便讓其幫我留一份飯食,我告訴她,待到日落后下值了再吃,不承想,婢子腹中饑餒,于是提前取出食盒,偷摸著吃了一些,都是我之過,阿姆責(zé)罰我一人即可。”
蘭卓看著跪于地面的女子,一雙碧清的妙目,透著倔勁兒,眼尾處沾了點(diǎn)點(diǎn)濕意,微圓的唇瓣,比大多數(shù)人的唇看上去要飽滿豐潤,在那張不算光潔的臉上,最搶人眼。
兩腮上坨著深深淺淺的斑痕,乍一看,這張臉并不多好看,因?yàn)?,美人兒的?biāo)準(zhǔn)首先得有個光潔的皮,可她并沒有,臉上的紅印生生將她毀了。
縱使此女的五官再精致,再合恰,只讓人惋惜,如此精致的五官,錯生在了這樣一張不堪的肌上。
此時,女人豐潤的唇顫著,用牙咬著。
蘭卓斂下眸光,轉(zhuǎn)而又抬眼落到江念身上:“你清掃的哪里?”
“后湖那一爿?!?/p>
蘭卓點(diǎn)頭“嗯”了一聲。
年長婦人雙手環(huán)在腰際處,從進(jìn)來到現(xiàn)在,面色始終未有太大的波動:“江氏,你的罪責(zé),可比麗奴更大,可認(rèn)?”
“認(rèn)?!苯畎筒坏迷缭缯J(rèn)下,只要不牽連阿星。
“你這性子倒是直溜,認(rèn)得也快,來人,上刑罷?!?/p>
一眾圍看的宮婢里,有幸災(zāi)樂禍的、有事不關(guān)己的,亦有面露擔(dān)憂的,蘭阿姆懲治人的手段嚴(yán)酷,她若動怒,一般人很難承受得住。
“三十板子,打?!?/p>
這是要當(dāng)眾仗責(zé)?!三十板子?只怕敲到十來仗時,人就昏死過去。
所謂杖責(zé),便是叫人趴伏著,拿棍子往脊、股重重敲打,也不把人打死,卻能叫人數(shù)十天下不得地,即便下了地,傷勢一時半會兒也不能好完全,還得頂著傷當(dāng)值。
最重要的是,當(dāng)著這么些人杖責(zé),那臉還要不要了,何況還有侍奴在,雖說在夷越,男女間沒那么多忌諱,也不避嫌,可到底是件丟臉面的事情。
只見走來兩名侍奴,其中一人喝道:“攤開!”
江念的心緊成一團(tuán),看來今日必要皮開肉綻,于是將雙臂打直,撐于地面,眼看著要和地面來個全面接觸。
女人的舉動倒把侍奴唬得一怔,何故行此大禮:“打手心,打手心,讓你把手心攤開,沒讓你整個人攤開?!?/p>
其他人皆是驚詫,就……打手心?
江念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連忙重整身子,跪好,想也不想,將左手打開,另一侍奴上前,“啪——”的一聲,照著女人的手掌抽了一板子。
那手心立刻就紅了,江念“嘶——”了一聲,蜷了蜷手指,再次攤開,接著落下第二、第三……一聲聲清亮的皮肉響。
女人對著紅腫的手心哈了一口氣,兩手相互搓了搓,看向蘭卓:“可不可以換只手打?”
婦人抿嘴“嗯”了一聲,宮婢們以為聽錯了,蘭阿姆什么時候這般好說話了。
江念伸出右手,又是一連重重的板子落下,終于,三十板子打完了。
“念你初犯,先給個教訓(xùn),再有下次,絕不輕饒。”蘭卓說道。
“是?!苯顟?yīng)下。
婦人轉(zhuǎn)過頭看向圍聚的眾人:“一個個兒都閑著,沒事做?還不散了!”
宮婢們一激靈,一溜煙散去了,江念從地上撐起身,走到棚架下,將碎裂的瓷碗片一點(diǎn)點(diǎn)拾起,清理地面,然后用抹布認(rèn)真地擦拭地磚。
看著女人低垂的側(cè)顏,蘭卓想起來之前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