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把頭輕輕一歪,看向朵氏,用天真的口吻說著:“知道父親在我面前怎么說你么?”
朵氏咬著牙,腮頰上的肉因太過用力,顫抖著。
“父親說,當年毒壞的怕不止是你的身體……”說著,抬起拿帕子的那只手,點了點自己的額穴,“只怕這里也壞了?!倍滏翰活櫠涫险痼@的眼神,繼續(xù)道,“當年我母親給你母親下毒,事后父親明明查出來,卻不處置我母親,知道為什么?!?/p>
“因為你那賤人娘懷了你這個小賤人?!?/p>
此刻,兩人都撕下偽裝,然而,撕下偽裝的朵氏,只有一片血淋淋的肉,而撕下偽裝后的朵妲兒,還有一層讓人看不清的東西。
朵妲兒搖了搖頭,可憐地看向朵氏,說道:“阿姐,叫我說你什么好,你還是不了解父親這人,他不殺我母親,是因為在這場紛爭里,你的母親落敗了,落敗的人還有什么資格提要求?落敗的人只能認活該?!?/p>
朵氏立在那里,全身僵硬。
“你也不要恨父親,要恨就恨你母親無用,父親處心積慮讓你坐上夷越大妃之位,那么我且問你,你在這中間又起了什么作用?坐在這個位置,卻頭腦不清地想同君王談情愛?和這天下任何人都可以談情,都不要同君王談情?!?/p>
朵氏再也忍不住,激憤道:“你知道什么,大王他根本沒打算立五上姓女子為妃……”
不等朵氏說完,朵妲兒厲聲將她打斷:“那你早該告訴父親!而不是在東殿被他幾句軟語騙得失了心,迷了智,歸家后,每每父親問起,你還替他遮掩!那個時候他羽翼未豐,只要父親聯(lián)合其他上姓出面,娶不娶哪由他說了算!”
“不是,大王那個時候給我請名醫(yī),我身子未好,我需要名醫(yī),他待我好,我以為他心里有我……”
朵妲兒鼻腔里哧哧兩聲笑:“所以,這便是你我之別,你要愛,而我不需要,我只要那個位置,你倒好,替他爭取時間,坐觀其勢成?!?/p>
朵氏被她這話提醒,說道:“你不過也是癡人說夢,那個位置誰不想要,大話誰不會說,大王房里如今有了梁女,眼里沒有別人,豈是你想坐就能坐的?!?/p>
朵妲兒嘆著搖了搖頭,本不想說下去,不過覺著自己扮了這么些年的乖巧,馬上就不用裝了,便多了些耐心,解釋道:“呼延吉喜歡誰根本不重要,就算他不愛我,照樣會娶我,立我為大妃,因為我有他想要的東西。從一開始你就走錯了路,你想要得到他的心,而我不同,我無需他的心,無需他的喜愛,從始至終不過是一場利益的互換?!?/p>
朵氏怔在當場,一句話也說不出。
朵妲兒走到她的身前,輕松道:“阿姐,你錯就錯在,忘記自己是朵家人,忘記背后還有父親,父親當年既然能讓他兄長娶你,如今也能讓他娶我?!?/p>
“你打算怎么做?”
“不急,你且慢慢看,看我怎樣坐上這夷越大妃之位,至于那個梁女……不值得放在心上,一個沒有家世可依的蒲柳而已,連子嗣都不會有,只要她老老實實的,我不是容不下她。”
朵妲兒錯開朵氏的身,側目道:“所以你看,呼延吉有什么理由不應,既能得我朵家助力,又能懷抱美人兒……我們這位君王吶,心可深著哩!”
直到這一刻,朵氏迷茫了,同朵妲兒相比,她忽然覺得自己簡直蠢直,她自以為是地想要做一個看戲人,看朵妲兒同江念較量,結果呢,一場戲走下來,她甚至不知道人家唱的哪一出。
朵妲兒走的是另一條路,這條路上,她和呼延吉都是執(zhí)棋人。
朵氏突然感到恐懼和無望,甚至生出想要逃離王庭的想法,因為她斗不過這樣的朵妲兒,怎么斗得過呢。
朵妲兒很滿意朵氏的反應,本不想再說什么,不過她見朵氏這個窩囊樣,很是快意,便說了下面一句話。
“再告訴你一件事,我母親當年投毒……父親是知曉的……”
朵氏身子猛地一晃,睛目發(fā)花,耳朵里一陣陣嗡鳴。
“大妃……”
“大妃……”
嗡鳴聲中有人在叫她,朵氏楞磕磕地轉過頭,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倒在了地上,叫她的人是萊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