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桌上抓起厚厚一疊紙,在牛詢眼前晃了晃。
“最近我到京郊各村走了一趟,這是收到的訴狀,一共三十七份?!彼⒅?,冷冷道,“每一份都狀告你和你的士兵擄掠百姓,欺辱村民。”
牛詢愕然。
他怎么也沒想到陸停舟會去各村親自走訪,更沒想到那些懦弱的村民竟敢上告。
“我、我不知道……”他喃喃為自己辯護(hù),“我并未親自帶隊(duì)……”
“讓你親自帶隊(duì)又如何?”陸停舟朝前傾身,“像七年前你在六盤村干的那樣?”
牛詢渾身一震,驚異地看向他。
“六盤村”三個字如一把尖刀,剖開他的偽裝,挑出他心底最深的秘密。
他的腦子一片混亂,陸停舟的面容和半夜出現(xiàn)的鬼魂在他眼前交織變幻。
他一時分不清夜里的遭遇到底是真的,還是有人故弄玄虛。
不等他想明白,陸停舟又道:“你可以不回答,就憑這些狀子,足以送你上斷頭臺。”
他像是毫不在意他是否認(rèn)罪,慢慢道:“依照本朝律例,凡為將者,縱兵辱民,殺,劫掠侵犯,殺,以你的罪行,車裂、炮烙、腰斬、凌遲,你可以選一個?!?/p>
牛詢沉默著,像一塊石頭定在原地。
過了好一陣,他艱澀地開口:“反正都是死,你想讓我招認(rèn)什么?!?/p>
“我說了,你可以選擇怎么死。”陸停舟道。
牛詢木然的眼中亮起一點(diǎn)微光:“我想怎么死就能怎么死嗎?”
陸停舟:“不能。”
牛詢眼中的希望迅速湮滅。
“不過我可以替你上折子,求陛下給個最痛快的死法。”陸停舟道。
牛詢灰暗的雙眼頓時多了一絲神采:“真的?”
“信不信在你?!标懲V弁罂苛丝?,沒有繼續(xù)勸說的意思。
牛詢面色頹然。
他終于明白,自己已經(jīng)沒了退路。
便是有,也早被陸停舟堵死了。
他徹底放下了不切實(shí)際的僥幸,而神奇的是,一直以來的恐懼與不安也沒了。
他慢慢坐倒在后腳跟上,好似卸下了沉重的負(fù)擔(dān),再無一絲顧忌。
“我早就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彼浩鹨粋€慘淡的笑容,“大人想聽什么?你盡管問吧?!?/p>
陸停舟從狀紙邊上拿起幾封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