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節(jié)（第3頁）

漢朝。

劉徹也開始尋思了：“長征……長者遠(yuǎn)距，看樣子這詩是這支軍隊(duì)的主帥所作？”

就是不知道這次長征到底有多長了。

堂下的衛(wèi)青眼中精光流轉(zhuǎn)，他不善詩文，但這句詩直白平易，更兼豪氣干云。千里雪山豈是等閑好過的？竟還能有“三軍過后盡開顏”的豪氣，這首詩的主人定然是個(gè)豪杰將帥！

英雄惜英雄，衛(wèi)青有一瞬間的神往。

【蘇軾是四川眉山人，以岷峨借代故土。他說故鄉(xiāng)遙遙，我何日才能回去呢？接著，他又說：百年強(qiáng)半，來日苦無多。人生比不過百年，我如今已經(jīng)是四五十歲的年紀(jì)了，人生將半，未來可能沒有多少日子了。他的哀傷是那樣真切，令人不忍卒讀?！?/p>

底下的人紛紛嘆了一口氣，那些羈旅在外的官員士子更是深有感觸，沉痛地低下了頭。

【不過緊接著他話鋒一轉(zhuǎn)：坐見黃州再閏，兒童盡、楚語吳歌。山中友，雞豚社酒，相勸老東坡。他在黃州過了兩個(gè)閏年，可見是待了很久，連自己的孩子說話都帶上黃州口音了，馬上就要變成半個(gè)黃州土著。

山中友，是說他在黃州交的朋友。蘇軾的朋友很多，文士官員、僧侶道士、農(nóng)夫耄老、販夫走卒，他們每逢社日都會(huì)殺雞殺豬，請(qǐng)?zhí)K軾去喝酒。

人情慰寂寥，黃州到底還是治愈到了蘇軾。雖然在《后赤壁賦》里，他的心中仍有些不平靜，但我們將它稱之為療救過程中固有的反復(fù)?！?/p>

【黃州風(fēng)物到底是溫暖了他的，一個(gè)寥落的州縣，接納了一個(gè)傲世而又彷徨的靈魂，蒼冷山色聽見了那個(gè)寂寞的靈魂在長夜里的悲鳴，也看到了他的徹悟。

后來的蘇軾仍在波折，有天子近臣的榮耀，亦有惠、儋二州的寂寥，可蘇軾似乎總能開解自己。于是在惠州，他說日啖荔枝三百顆，不辭長作嶺南人；在儋州，他說九死南荒吾不恨，茲游奇絕冠平生；他始終相信，此心安處是吾鄉(xiāng)?！?/p>

此心安處，是吾鄉(xiāng)。

靜靜的夜空里，詩歌的余韻悠長。

東晉，潯陽。

陶淵明這一生見過許多人，也從水鏡里見到后世的許多人。李白的瀟灑、杜甫的沉郁、白居易的風(fēng)流、郁達(dá)夫的悲切……可卻從來沒有見過蘇軾這樣的人，他和許許多多后來者一樣仕途蹭蹬、浮沉風(fēng)波，可卻超越所有人找到一條新路。

心安，心安。人生何求，但求心安。就像他的心安處，便在潯陽的南山菊色。

“好一個(gè)蘇軾！”

他猛然大喝，渾濁的眼中已有淚光閃爍。

唐朝。

王維再一次說出了自己的感嘆：“蘇軾，有大智慧?！?/p>

旁邊的裴迪嘆息著點(diǎn)頭：“我平日不懂你說的什么佛緣，但此番，我算是知曉了，蘇軾確實(shí)是超脫之人?！?/p>

他想起水鏡先前所說的后情，斟酌著道：“你后來選擇隱在輞川，也是因?yàn)樾陌舶?？?/p>

王維淡淡一笑，并不作答。他默念著那句“此心安處是吾鄉(xiāng)”，心想，蘇軾不愧是交友廣泛之人，連自己都相同他做朋友。

【蘇軾的痛苦怎么不真切呢？百日牢獄之災(zāi)的驚惶、一朝跌入泥潭的寥落、半生輾轉(zhuǎn)的滄?！膊贿^是古代失意文人中的一個(gè)，不能因?yàn)樗翘K軾，就認(rèn)為他必然不痛苦，他解脫得輕易?？墒且舱?yàn)樗翘K軾，他才能一次次在痛苦中堅(jiān)守。

于是我們后來寫蘇軾，是樂觀曠達(dá)；我們寫“人生如夢(mèng)，一尊還酹江月”，是他痛定思痛后的灑脫。中國古代文人有樂觀，有悲觀，可只有蘇軾是達(dá)觀。它或許不是滿面笑容，但卻眉宇舒朗、面相平和。